是螢火閃爍的夏季,淮河的水,被微涼的風吹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這日,江邊熱鬧異常。
連串的河燈漂浮在河水兩岸,燈裏的燭光透過五顏六色的籠紙,與江水相映。霎時,光暈明亮。河裏星光點點,似星河千裏,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江麵上,滿是精致的畫舫遊船。聲聲絲竹之音從船上傳出來,遠處水榭樓閣裏,有纖腰舞風塵的紅顏,亦有清喉唱婉轉的佳人。那歌聲和著淩淩的江水淺淺而來,隱隱能聽得幾句:“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春恨成。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其中,有說不清的蜜意與清怨,化為一層看不見的氤氳的霧,籠在了這淮水上。讓人不免恍惚:這江水應也是多情的吧?
“‘簾外細雨打芭蕉,簾內紅顏誰人瞧?若此消沉樓閣裏,不如化萍水上漂。’嗯,不錯。一個深閨女子能有此豪氣,當值得另眼相待。”江麵的一艘小畫船裏,玄衣男子側身而躺,一隻手半撐腦袋,另一隻手拿著一張紙條。風卷起他的長發在夜色中紛飛,清俊的麵容上一派自得之態,好不姿意瀟灑。
在男子腳邊,是一隻做工精巧的河燈,河燈底部被水浸濕,在船板上留下些許水漬。那水漬在風中安然靜立,就像是為了彰顯這河燈是被人從河裏撈起來的一般。事實上,這河燈誠然是被人撈起來的。而這撈河燈之人,正在明目張膽地看燈裏的紙條,且念了出來。
來恩對自家主子的行為感到深深地不齒,卻又不好表露。
這時,玄衣男子頓了一下,看向來恩,道:“我這般念,是不是不太好?”
哎呦!我的爺!您終於知道隨便看別人的東西不好了!來恩頓時對自家爺的悟性感到開心,正堆起笑臉、想朝玄衣男子猛點頭時,玄衣男子緩緩道:“我應該用吟。”說完,還讚許的點了點頭。
來恩:“……”
好吧,是他多想了。
“咳咳,爺,這乞巧放河燈已經是百年的傳統了,以前您都是不聞不問的,今兒怎麼還有心情跑來看呢?”
玄衣男子看著手中的字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來恩,我不出來,怎麼會有機會讓別人製造意外呢?再說,不出來,又怎麼會看見這麼一張有趣的紙,你說是不?”
聽到這話,來恩把頭放低了下來。今夜月黑風涼,適合殺人。
“嗬嗬,罷了。拿筆和紙來。”
“深知深閨無人識,敢化浮萍任水淄。若真有心為人先,來日定有方長時。來恩,你看,爺寫得如何?”玄衣男子提筆停下,淺笑看著宣紙上遒勁的字。
來恩微微探頭過去瞧著那宣紙上的字,筆走龍蛇,末端剛勁有力,隱隱有一股強烈的力量即要呼出之感,卻又在收尾處不著痕跡的隱去。這是字,亦是人,是他從小就認定要追尋一生的主。
“爺,你怎麼,還對上了?難不成,也相信那以詩結緣的話?”
玄衣男子側眸,看著來恩,“為何不信?”
來恩:“……”
風搖動樹葉,響起沙沙的聲響。玄衣男子在巷口停下了腳步,搖了搖手中的錦扇,唇角含笑:“月黑風高殺人夜,看來那些話本裏些的,也不盡然是胡編亂造的。來恩,你說呢?”
來恩拔劍立於玄衣男子的左前側,眼睛盯著前方的黑暗之處,滿含殺氣。
瞬間,巷子裏出現了一批黑衣人,他們直直地看著前方的兩個人,眼中盡是陰狠。
兩方對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劍出,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