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願愣了一下，笑道：“他為何要生氣？”
絳青綰咬了咬朱唇，有些愧疚道：“你們好心來幫我，我卻連你們名字都沒問……”
夜願不由轉首，訝異地瞧了她一眼；
她真的和尋常那些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同。
夜願覺得此時心情格外的好，輕聲道：“你已經問過，是我們失禮，未及時答你；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也許……他真的有事……”
絳青綰嫣然一笑，疾行兩步，追至與夜願平行，“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吧！”
“我師弟複姓‘有琴’，名‘羽宮’，羽翼的‘羽’，宮室的‘宮’；我叫夜願，深夜的夜，心願的願。”
“有琴羽宮……夜願……”絳青綰在最終喃喃默誦了幾遍，方對著夜願笑道：“嗯，我記住了！”
夜願淡淡一笑：“嗬嗬，確實不算難記的。”
普通至極的一句回答，卻讓絳青綰詫異地又盯了他一眼；
就因為普通，所以才不普通。
這樣平實的語句，這種淡然的態度，並不是十幾歲的少年能會、能有的。
絳青綰若有所思，也許……他的老成，不是裝出來的。
“當然不難記，這麼好聽的名字，聽了一遍就忘不了的。”她突然想和他多聊一聊。
夜願搖頭笑笑：“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不好聽！”絳青綰微嗔道：“不曉得我爹是怎麼想的，明明姓了‘絳’，偏還要叫我‘青綰’，這三種顏色混在一起，簡直是亂七八糟。”
夜願又是一陣忍俊不禁，忽然感覺和她說話是從未體驗過的開心；
倒不是說他以前不曾開心過，隻不過這是一種別樣的開心。
想著，便不由自主向她看去；
月色下，美人輕嗔薄怒，滿是風情；
夜願有些癡了……
絳青綰察覺有異，轉首看去，正對上夜願的目光；
這個少年生著一對重瞳，且是少見的碧藍色；
此刻，這對奇異的眸子裏竟透出如許多複雜而又清晰的情緒；
喜悅，驚豔，愜意，落寞，甚至還有一絲患得患失……
絳青綰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輕輕地，蕩了一下……
隨即，麵上映出兩坨殷紅……
被盯到羞澀的她，並未選擇躲開夜願的目光，反倒大大方方展現著自己的羞澀，柔聲道：“別看啦，我臉上瞧不見這種亂七八糟的顏色的！”
她好像絕不會傷害到別人，連無意間也不會。
這是怎樣的一位少女嗬！
夜願心滿意足地抬首長籲而笑，緩慢，卻將每個字都說得極認真：“我想，能認識你，我已經用完了所有的運氣，今後無論如何不幸，我都不會再怨天尤人。”
說完，複又看向她：“你要相信我，就連白天在你家門前以四塊青玉買走一柄八品‘瀲灩劍’時，我都未有如此感覺！”
夜願一向是個敢說真話的人，卻也並非對什麼人都說，相反，更多的時候，他會選擇沉默；
此刻，他卻肆無忌憚地說了，隻因他知道，身邊的這位姑娘，絕不會恥笑他、嘲諷他。
絳青綰沒有辜負夜願的信任，她笑得十分歡快：“這話本應我來說，你今晚可是救了我的命；”
她煞有介事道：“絳家大小姐的命，一萬柄瀲灩劍也比不上；絳家卻用一柄就換來了，你說我是不是運氣很好？”
夜願笑著，絳青綰也笑著。
有些事，無需多言了。
無關風月，夜願的滿足感，隻來源於絳青綰單純、友善的態度。
隻是初識，便毫無戒心地接受他的相送，這份信任，除了有琴羽宮，誰也未曾給過。
“我有個問題，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嗯，你說。”
“你爹爹為何要將家中珍藏盡數賤賣？”
絳青綰聽得此問，俏臉上不禁現出憂色。
夜願見她如此，忙道：“抱歉，我隻是隨口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
絳青綰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夜願以為她有難言之隱，理解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絳青綰一見，不禁有些著急：“你……莫要以為我不相信你，我……”
“我明白。”夜願笑著接道，他同樣是個不願讓別人難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