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家碧玉心(1 / 3)

碧玉歌三首之一

碧玉小家女,不敢貴德攀。感郎意氣重,遂得結金蘭。

如春風快活地掠過

如夏雨淅瀝瀝地落下

如秋的爽朗冬之溫暖

小家碧玉心

是自空虛至生命之豐美

不可言說

即使在和平年代,愛都是沒有定數的。今朝還懇懇切切,轉天就成了路人甲乙。更遑論兵荒馬亂、雜草叢生的魏與晉。

魏晉時期,整個世界一時就換了朝代。

且看當時年表:

魏220~265蜀221~263吳222~280

西晉265~316東晉317~420

北魏386~534東魏534~550西魏535~556

北周557~581

北齊550~577

宋420~479齊479~502

梁502~557陳557~589

何為君?何為臣?

何者是天?何者是地?

成王敗寇而已。

在一個信仰崩潰的時代,人人萬念俱灰,人心懼變,又不得不變,那樣凋零的天光,愛情豈有藏身之地?

一切都如同魏晉風度,是清談,是吃藥,是喝酒。

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裏談到了魏晉時代的藥。

他說:“五石散”是一種毒藥,是何晏吃開頭的。……那時五石散的流毒就同清末的鴉片的流毒差不多,看吃藥與否以分闊氣與否的。

但是,……吃這藥是非常麻煩的,窮人不能吃,假使吃了之後,一不小心,就會毒死。

……吃藥之後,因皮膚易於磨破,穿鞋也不方便……到東晉以後,作假的人就很多……

晉名人皇甫謐……曾有一篇文章,自說吃散之苦。

因為藥性一發,稍不留心,即會喪命,至少也會受非常的苦痛,或要發狂;本來聰明的人,因此也會變成癡呆。所以非深知藥性,會解救,而且家裏的人多深知藥性不可。

晉朝人多是脾氣很壞,高傲,發狂,性暴如火的,大約便是服藥的緣故。

比方有蒼蠅擾他,竟至拔劍追趕;就是說話,也要胡胡塗塗地才好,有時簡直是近於發瘋。

但在晉朝更有以癡為好的,這大概也是服藥的緣故。

可見魏晉時代有多瘋狂。

而愛情在這樣瘋狂的年代裏更加當不得真。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裏,借了範柳原之口,說出亂世人愛情的真相:“‘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好像我們做得了主!實際我們是沒法做主的。一份愛情,我們得如小家碧玉,費盡心機,千方百計去經營。

而且,誰還不能肯定,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要愛的女子,在亂世,也隻得做隻小家碧玉。

還記不記得那首碧玉歌?

“碧玉小家女,不敢貴德攀。感郎意氣重,遂得結金蘭。”

碧玉,晉汝南王的寵妾。汝南王以寵愛之甚,所以歌之。

據《晉書·汝南王傳》及戴祚《甄異記》,汝南王為司馬義,官至散騎常侍。

《碧玉歌》屬《樂府》中的清商曲辭下吳聲歌曲,原共六首。是當時文人孫綽為碧玉所作,此為第二首。

這一首寫的是碧玉向汝南王吐露愛情。詩文說小家女碧玉得遇貴公子,見之傾心,且含羞澀:“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表麵上雖然自謙,然不失真率大膽。

“金蘭”語出《易·係辭上》:“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後來,小家碧玉即被喻為小戶人家年輕美貌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