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七月,美國內華達州,賈斯帕森林。
“快點兒,哈維,給我好好地幹,你這懶豬是想讓我們倆在明天早晨的太陽升起來之前,都丟掉這唯一的飯碗去當乞丐嗎?嗯?”一個老伐木工人正在拿著一把電鋸全神貫注地鋸著眼前的一棵大樹,質量低下的護目鏡上麵沾滿了飛濺而來的木屑。在他的旁邊,有一個長著將近兩米大個子的彪形大漢,正在笨拙地用一把鈍斧頭一下一下吃力地砍著一顆同樣粗的樹。“嘿呀!******!”老伐木工鋸斷了大樹的腰,可那家夥居然沒倒下。“去你的吧!”他用兩根手指頭輕輕一點,樹就像一頭中彈的巨大恐龍一般轟然倒下,嚇得一群小鳥瞬間騰上天空。“呼!呼!”他把電鋸往地上一插,好讓胳膊肘倚在上麵休息。
“哈維!”他氣憤地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大口。“照你這樣的幹法,砍掉一棵樹至少得用******二十年!真是蠢到家了!你難道就不會用你那愚笨的豬腦子稍稍思考一下,換個效率更高的方式嗎?嗯哼?”哈維什麼也沒說,把斧子從樹上拔下來使勁兒丟在一邊,苦惱地用雙手抱住頭,開始低聲綴泣。“哦!我的上帝呀,你這傻乎乎的大個子,老爹不過是說說嘴罷了!”老伐木工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太過苛刻,傷到了這位小夥子的心。“好吧,來!”他拔起地上的電鋸,走過去拍拍兒子的肩膀:“來,給你這個,我們換一下,或許這玩意兒可以讓你用更短的時間多砍兩棵樹。”哈維把他那碩大無比的臉從手掌中露出來,盯著電鋸看了好一陣兒,才把這個陌生的鐵家夥拿起來端詳。“你看,是不是很酷?”“唔!呼呼呼哈哈!”他立即發出一連串孩童般憨厚的笑聲,拿著新玩具在空中揮舞,一下變得開心無比。“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它!來!我教你使用!”老伐木工像教一個學齡前兒童怎樣拿刀叉一樣手把手地教起兒子怎樣用電鋸鋸樹。
“滋!滋滋滋滋滋!”
“哈!哈維!你看,你看!這是不是非常簡單?啊哈?”父子倆沐浴在從樹幹噴射出的“木屑血霧”中,快樂無比。不過可惜的是,這樣溫馨的場麵並沒有持續太久。
“喂!海威特!你他媽最好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滾到這邊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這個尖酸刻薄的聲音一回蕩在樹林裏,在場的所有工人心裏就立刻本能地意識到“大事不妙”了。“對了!還有你那****兒子,一起給我滾過來!”
“來,哈維!那是伯恩先生,他叫我們過去,我想他有些重要的事要跟我們說。”海威特手中的關上手中的電鋸,那令人耳神經麻木的噪音戛然而止。“唔?嗚嗚!!”哈維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蹲在地上哭起來,顯然那位工頭先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猶如巫婆在孩子們的心中的樣子一般,麵目猙獰,令人望而生畏。“嘿嘿,哈維,別這樣,你完全沒有必要害怕,知道嗎?我敢保證那個老家夥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海威摟著兒子的肩膀安慰道。“喂!海威特!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我再******給你三十秒,要是還沒出現在我眼前,保管讓你們爹倆統統去喝西北風!”工頭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嚇得林間的小動物四散而逃,以為是大灰熊過來吃它們了。“知道了!這就來!走吧,孩子,你要是聽話,回來我就獎給你一隻新鮮的小鬆鼠,保證又肥又嫩,怎麼樣?”一聽到有好吃的,哈維立刻破涕為笑,高興地站起來拉住了父親的手,拖著電鋸跟他一起走了。
“過來!老地方!”工頭朝他們揮了揮手。
“海威特,你要清楚,我們今天規定的伐木棵數是30棵,可是你和你的傻兒子加起來才砍了不過二十棵不到!”工頭是一個六十多歲的死老頭兒,長著一張尖酸刻薄的耗子臉,戴著一副橢圓形鏡片的眼鏡(鏡片的形狀使他的麵目又顯得凶神惡煞了幾分)。這個家夥還有一個異常令人作嘔的特點,就是他的臉被毀過容,眼睛以下的麵部布滿了惡心的痂。因此,每當有誰議論或者譏笑他的臉時,這老東西就會瞬間變成一頭暴怒的瘋狗,馬上便要與對方拚命。“不過一次也就罷了,可是你們竟然在一個月三十天裏幾乎一天都沒有完成我要求的指標,實在是過分至極!你們拿這份工作當什麼?逛自由市場嗎?啊?想幹就幹,不想幹就不幹?”工頭怒不可遏地把手中的一大堆業績表摔向呆站在那兒一聲不吭的海威特父子倆,那些紙張就像自由自在的白色蝴蝶似的隨風舞蹈了一番,飛入了他們身後的山穀裏。
“請你聽聽我們的解釋好嗎?我們這個月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困難,哈維不知為何在最近一段時間裏不斷地犯病,而我必須照顧他。所以這就造成了一些任務上的延誤,還請您……”“別******再廢話了,海威特!我才不管你那該死的弱智兒子何時犯病,我要的隻是你按時砍掉該砍的樹!聽明白了嗎?”工頭的唾沫星子越噴越多,濺了父子倆一臉。“再給你們一星期的時間,如果還是這幅德行的話,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們又大又肥的屁股一腳踢出這裏,讓你們滾回城裏去討吃要飯,懂了嗎?”老家夥這時候的情緒已經激動到了極點,訓話時手舞足蹈的樣子讓人聯想起希特勒號召發動侵略戰爭時的那番演講。說罷,他轉身想回去辦公室,沒錯的話,這會兒收音機裏正在播出他最喜歡的偵探劇,他早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