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範氏暈紅了臉,回頭啐了顧為康一口,道:“人家跟你說正經事呢!”
顧為康正色道:“我說的就是正事。”
顧範氏拿手裏的玉梳敲了敲梳妝台,對顧為康提醒道:“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呢。”
一說到李家,顧為康就有些不自在。
顧範氏知道他的心事,可是她對李家姑太太,是真的有一絲同情。
不過往事已矣,現在李家也蒸蒸日上,李家姑太太雖是個女人,卻是李家的一家之主,顧為康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顧範氏也覺得對得起他們了。
“你還要說什麼?難道要站到別人的立場上,說我們的兒子做得不對?”顧為康又將眼睛轉回到書本上,沒有再看著顧範氏了。
顧範氏從梳妝台前站起來,走到顧為康床邊坐下,伸手把顧為康的書取了出來,對他也正色道:“我是想跟你說,如果李家真的對不起我們,就想辦法滅掉他們。如果他們沒有,何妨放他們一條生路?”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為康皺了眉頭。顧範氏很少對這些外麵的事情發表意見的。
顧範氏歎了口氣,道:“我是不太同意遠東現在對李家的做法。我們顧家是什麼人,他們李家又是什麼人?根本不是一個台麵上的。對於李家,要麼就將他們徹底除去,要麼就要客客氣氣地,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像遠東現在這樣,老是在李家的外圍挑釁。這樣做,既不能對李家傷筋動骨,也對顧家的局麵於事無補,反而傷了顧家的名聲。”
顧為康的眉頭舒展開來,看了顧範氏半天,微笑著道:“跟你這麼多年夫妻,我竟然不知我的妻子,也是個謀士。”
顧範氏又啐了顧為康一口,道:“就知道胡說八道。我不過是為顧家的名聲著想。”
名聲對於顧家,非常重要。古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名聲,就是他們的顧家要維護的“道”。
顧為康頷首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隻是李家,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查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所以我沒有讓遠東去下殺手。畢竟當年,我們顧家,的的確確是對不起李家的姑太太。”
顧範氏是第一次從顧為康嘴裏聽見他承認顧家有錯,頗有些感動,握了顧為康的手,體貼地道:“那是老一輩的事情,跟你無關的。”
顧為康笑著將顧範氏又摟入懷裏,低聲道:“……幸虧你不嫌棄我。”
顧範氏伸臂抱著顧為康的脖子,有些感慨地道:“我要謝謝你,當年的事情,一點都沒有瞞著我。”
這些事,算是顧家老一輩的家醜。顧為康身為人子,無法言長輩之過,但是還是對妻子交待得一清二楚,免得她蒙在鼓裏,在應對上出錯,背上“不孝”的名聲。
看見顧為康臉上的神情頗為複雜,顧範氏想了一想,便出言安慰他道:“李家也就一個姑太太頗為能幹。她的年歲也不小了,活不了幾年了。李家的後代,李紹林算是個出類拔萃的。可是我看他也不過如此,七情上麵,不夠圓滑,脾性如爆竹一樣,連意欣那樣的小姑娘也能將他惹毛了。——他的心機和能力,實在不能和我們遠東比的,甚至連上官家的七少都比不上。”說著,就將今日李紹林被齊意欣得罪了,在梧桐院裏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顧為康聽了顧範氏的話, 放心了一些,笑著握了顧範氏的手,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靈均,今日你救了李紹林一命,知不知道?”
顧範氏吃了一驚,搖頭很是反對顧為康的做法:“你呀,還是悠著點兒。——我不是要婦人之仁。若是李家真的跟顧家過不去,我絕對不會攔著你去對付李家。可是現在,他們家規規矩矩的,並無劣跡。再說李家姑太太一個女人撐起這樣大一片家業,著實不容易。”
顧為康笑著沒有反駁顧範氏的話,拉了她躺下,道:“行,聽你的。暫時先對李家靜觀其變吧。”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各自歇下了。
這邊齊意欣回了梧桐院,晚上梳洗過後,很是興奮,睡不著,便命碧螺掌了燈過來,在燈下寫章程,想著要怎樣結合東陽城的實際情況,來辦這個有外洋色彩的舞會。
蒙頂和碧螺兩個人在內室旁邊的暖閣裏伺候,一邊給齊意欣做著小衣,一邊低聲談笑。
“你說,我們二少是不是對……有些別的心思?”蒙頂指了指內室的方向,又低頭掩了嘴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