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親了,暖聽到院子裏的嘈雜聲,卻覺得異常安靜,心靜。
一家三口湊在一起用了早膳,草便拍著胸脯讓姐姐慢慢準備,她會把姐夫攔在大門外不讓他進來,然後丫頭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人走了。
“也別真不讓他進來,時辰到了就得放進來,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秦氏追出去叮囑閨女。這丫頭近來神神秘秘的,怕她折騰過了。
早膳後,賓客陸陸續續地到了,廳內歡聲笑語不止。這其中,就數寧老夫人和李老夫人最有威望,她們能來為暖添妝送嫁,秦氏歡喜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請她們上座、吃茶。
這兩位老夫人都是人精,看盡了世間繁華和炎涼後,情緒內斂寡言少語,不易接近。不過她們是主動登門來給暖添喜的,此番卻一反常態地和顏悅色,恰到好處地誇暖的嫁妝好、頭麵好、嫁衣好,當然人更好。暖垂眸假裝不好意思,秦氏今格外地能,一件件地為兩位老夫人介紹暖的嫁衣、頭飾的由來,這老兩位都含笑聽著。
李老夫人見秦氏能在這麼多人麵前滔滔不絕地講話,頗有幾分成就感,覺得是自己潛移默化之下,才讓秦氏有了此等進步。在秦氏得不周到時,李老夫人會不著聲色地幫她圓過去。這些秦氏自然聽不出來,在場的多是人精,不免都升起了幾分不解。
莫非,李相想拉近與晟王之間的關係?眾人不動聲色地目光在秦氏與李老夫人、暖之間穿梭,欲看出點苗頭來。
心知肚明的暖低頭,巋然不動。
吉時到了,暖被兩個嬤嬤請到裏屋的梳妝鏡前,準備梳妝。替她散開長發梳頭的,是她與三爺的媒人太傅府寧老夫人。投桃報李,三爺在寧老夫人的長孫成親時幫忙接親,寧老夫人不待三爺邀請,便主動提出在三爺成親這日為暖梳頭。
寧老夫人誇了幾句暖的頭發和起色後,便含蓄地問起李家與暖家的關係。
娘親正陪著李老夫人等人在花廳吃茶,暖禮貌應對,“我們與李老夫人隔著一道牆住了多年,因投脾氣,所以現在當親戚走動了。”
那老刁婆最不缺的就是親戚,她是沒魚不撒網的懶脾氣,怎麼可能因為投脾氣就這麼在意秦氏母女。不過暖不,寧老夫人也不再問。她仔細幫暖梳順長發後,透過銅鏡與暖對視,暖露出真誠感激的笑容,“多謝老夫人。”
人老了後,心腸也會變得柔軟,期待晚輩們都能過得順心。晟王身為妖妃之子,陳暖生在農耕之家,都都過得不容易,這兩個本不該有姻緣的人走到一起更不容易,他們想把以後的日子過好更更不容易。
身為明麵上撮合這對新人的媒人,寧老夫人很是真誠地道,“陳暖,老身祝願你與晟王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暖認真點頭,“多謝您,我們會的。”
有信心總比沒有的好,寧老夫人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繼續到前廳吃茶。在旁邊伺候的李嬤嬤接手,為暖梳大妝的發髻,李嬤嬤在慈寧宮時便是為太後梳頭的,手藝自然沒得挑,隻是她到了暖身邊後,這門手藝便沒了用處。
因為這一家三口,發髻是怎麼簡單方便怎麼來。
當大展身手的李嬤嬤鄭重地將暖的額發梳起時,暖抬眸,透過銅鏡看著自己額頭淡淡的傷疤,她來這裏多久,這道傷疤就陪了她多久。普和三年六月至今,已有四載。暖目光裏透著喜悅,這四年翻地覆,她要嫁給大周最好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