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又是這種話!在陳家時,他經常拿這種話訓她們娘仨,把她們當下等人看。現在還敢拿這種話出來撐場麵,當這還是當年嗎!
秦氏氣往上衝,卻不知給怎麼回去,於是側身道,“草,你來。”
“好,看女兒的。”
草把手裏的棍子扔給友魚,甩袖拱手作書生禮,文縐縐地道,“子曰:‘唯女子與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敢問父親言中所指的‘近則不遜遠則怨’的,是草還是家慈?我母女潔身自好正氣凜然,不是難養的女子亦非人。父親讀聖賢書二十載卻不求甚解人雲亦雲,任聖人之言被世人曲解濫用,汝愧為聖人門生!”
雖然沒大聽明白閨女是啥意思,但秦氏聽著就覺得非常厲害,附和道,“草得對,你陳祖謨愧為孔子門生!”
“你,你,你……”陳祖謨麵容都扭曲了,“你身為人女卻當眾為難生父,真,真,真……”
草拱手再問,“《左傳》士季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子曰:‘君子坦蕩蕩,人常戚戚’。父親有錯,草明言諫之,望父親改錯,是為大善。父親卻諱莫戚戚,草敢問父親誰是人,難養的又是哪個?”
草繃著臉嚴肅異常,“爹爹記性真是不好。去年底時草才過,我陳草師承名家,雖然比爹爹少讀了二十多年的書,一點也不比你差,怎麼樣,還要比麼?”
陳祖謨也怒了,張嘴正欲反駁,草卻不給他機會。因為她知道等她爹緩過來,定要滔滔不絕了,她就是要他有話也得憋著!
於是,草完,轉頭對陳忠道,“今熱,我爹臉色不大好還出來走動什麼,快扶他回去吧,省得待會兒吐血了又是被我這不孝女氣的。”
躲在邊上的陳忠悲催上前,扶著自家不甘的老爺倉皇敗走。以前他覺得大姑娘惹不起,現在發現二姑娘更惹不起,他們哪個也惹不起了,偏生老爺還不信這個邪……
見陳祖謨走了,秦氏臉上的笑壓也壓不住,“草,這都是哪本書上讀來的,回去翻出來給娘看看,娘也要背下來。”
再次戰敗爹爹,草士氣高漲,挺著胸脯道,“《春秋》和《論語》,娘還得幹大事兒呢,不用背這些,放著草來!”
“啪,啪,啪!”來到母女兩人身後的李奚然鼓掌為草叫好,“草年紀便已熟讀《春秋》,真要愧煞我大周眾兒郎了。”
他居然沒走?秦氏想到自己方才的潑婦模樣,有些抬不起頭,覺得自己沒教兩個閨女學好,反而帶著她們跟親爹做對,給兩個閨女抹黑了。李奚然嘴巴也厲害,不知道會啥呢。
草見娘親的模樣,眯了眯眼睛,笑道,“草今年九歲,不了呢。李伯伯多大讀的《春秋》?”
李奚然笑道,“伯伯亦在被草愧煞之列。”
“伯伯是治國安邦的能臣,心懷的是大智慧,草再死記硬背多少本書,也比不上伯伯的一分,被愧煞的是草才對。伯伯今回來的好早。老夫人昨要割蜂蜜,您回來得正是時候。”
草見李奚然笑不出來的模樣,便笑眯眯地接過蓮年手裏的棍子,又拉著娘親的手與他告別,“草和娘娘不打擾伯伯了,您快回去收蜂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