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
死者不能複生。能複生死者的,隻有神。但,你能告訴我,這世界有神嗎?亞茲塔娜,真的在注視著我嗎?我很怕,我沒見到過神跡,我不知道神選者眼中的世界什麼樣,我也不知道,神選者到底有沒有見過神……
我怕和別人吵架,我怕別人凶我,我怕別人不滿意我……很奇怪吧,我都不懂,我這是怎麼了。別人瞧不起我,凶我,罵我,甚至打我,我想的不是怎麼反抗他,回敬他,而是在流汗,止不住的流汗,心口更是像被壓了什麼一樣,完全喘不過氣來,隻有刀子用力的劃過自己的身體後,那種壓抑才能隨著疼痛從傷口裏溢出去。
我這是,瘋了吧……怪物……我就覺著,我是一個怪物……
我討厭孤狼和西烈口中高談得自由,這個世界,沒有自由。弱小者被勢壓,為錢煩,而那些所謂的強者呢?
被更大的勢壓,為更多的錢煩,還要被道德,被倫理,綁的死死的,不敢有任何逾越。嗬,既然不存在自由,口號喊的那麼響亮,不很好笑嗎?
既然給不了我自由,那我就不要了。我很笨,我分不清誰對我好或壞,我也分不清對與錯。狼吃了牧民的羊,狼就一定是錯的?可孤狼非要我自己思考對與錯,去想那些,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就比如有一次吧,我說個很搞笑的事,因為那一次,我把孤狼堵的無話可說了。
“雪殤,當遇到一夥強盜搶劫平民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笨蛋,當然是上去阻止了!”他用力的敲了敲我的頭。
“可是,如果強盜裏有的家人餓了好幾天呢,我們阻止了他們搶劫,他們的家人不就餓死了?”
在戰亂的國家裏,流民做強盜,屢見不鮮,甚至,有些強盜隻是拿把菜刀就出門了。
“再有,有些富商為了怕被搶,把自己扮成流民,這種富商拿出點錢給那些不得不做強盜的人,不好嗎?”
“還有,萬一你救下了被搶的人,被搶的人想要光你身上所有的食物怎麼辦?要知道,那些食物並不容易補充,如果沒有它們,你可能走不出接下來要麵對的困境。”
“還有,那些流民裏如果混了種族屠殺的人呢?就我知道的,這種間接保護種族屠殺犯人的事,聖堂沒少幹”
“還有……”
“哪那麼多還有!!!”他惱羞成怒了,抓住我的臉,用力的向兩邊撕著。
“好了,那換個問題,救一個人,放棄一百個人,和救一百個人,放棄一個人,你怎麼選擇?”
“救那一個人!”這次連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救一個人,你就會明確的向那個人表示了,我救的隻有你。但救一百個人,那一百個人都會覺得,你救的是大家。”
“這有區別嗎?”孤狼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有,一份愛,加到一個人身上,重於山,加到一百個人身上,輕如毛。他們當時或許會對你感恩戴德,但時間一久了,他們許多人會逐漸淡忘的,甚至,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會互相推諉,理由更會可笑至極,你又不止救了我,某某某不是也被你救了嗎?他的能力比我強,你去找他吧,他一定能幫你。”
“啪”
他打了我,重重的扇了我一巴掌,把我扇了一個跟頭。
“我就知道,我說話,孤狼你從來都不會喜歡!!!”疼急了,那一巴掌,真的很疼,很疼,臉,瞬間就腫了。
“我……我……”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看著我,訥訥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這樣吧,孤狼,你知道,我自己思考的話,我總會把事情往壞處想,把人往壞了想。很容易就會做錯事,那麼,別讓我再思考了好嗎?讓我一直跟在你身邊,你是好人,你想的,就都是對的,不是嗎?你問的問題並不好回答,你肯定會想去把這一百零一人都救了,可你救不過來!這樣做,好嗎?你去救那一個人,我去救那一百個人!你去救流民,我去殺強盜!!你做光,我就做影子,這樣,你也就不會再因為殺掉墮騎士薩爾瑪這種事而痛苦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兩個的關係,不應該這樣!!!滾!滾!!!從今天起,你,不準再跟著我。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再來找我!!”
我沒錯!我_沒_錯!!!我隻是不明白,明明你殺人會痛苦,我殺人不會,為什麼不讓我殺!!!
這就是我和孤狼的最後了,鬧了個不歡而散,他在那之後去了嘉亞那地區,就再也沒有回來……
孤狼對我失望了吧,應該是,所以才不想讓我跟著他了。
執死天使亞茲塔娜,身負萬千之眼,每一瞳,盯視著人間一生者。她是至善至美之神,她亦是至柔至弱之神,她給予善良者幸福長久的生命,她給予作惡者自新悔過的時間,她給予不知悔改者,以死後受罰。她相信人生而知善,她相信人知錯而能改,她時時刻刻心懷希望,她又柔弱的,輕易會絕望。當她,對一個做錯事而又不知悔改的人絕望的時候,她會閉上那隻一直注視他的眼睛,走到千魂樹下,摘下那枚刻著惡者名字的樹葉,讀出他的名字,三日之內,他必身死,靈魂被亞茲塔娜投入通往酷諾亞的道路上,受萬人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