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腆著臉說:“呦,嫂子,這才十點,咋起這麼早呢?”
趙光老婆說:“一個人怪冷的,睡不著。”
反正今天不下井,煤礦又偏僻,李曉便與趙光老婆聊起來,一來二去,兩人在床上做了深入交流。李曉問:“嫂子,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嫁給趙光呢?”
“嗨,啥嫂子,叫我小梅,叫姐也行。”趙光老婆說:“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吧,那錢掙得太累,我現在這叫投資。”
李曉勾起小梅的下巴,“呦,你以前掙錢還累?眼一閉腿一劈錢就到手了。”
“滾你****!”小梅罵道:“嫌棄老娘就滾蛋!”
“我錯了,姐,奶奶,”李曉調笑道:“你倒是給弟弟說說,嫁這麼個玩意兒咋就是投資了?”
小梅說:“按說呢,我就不該告訴你,不過姐今天高興,就跟你說道說道。我有個姐妹,惹了人,混不下去了,嫁了個礦工,結果不到一個月,男人就留在了井底下,礦上給賠了三十多萬,現在她在老家城裏買了套新房子,開了個美容店,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那你跟趙光結婚多久了?”李曉問。
“都他媽快半年了,****的紅旗煤礦屁大的事兒沒出過,”小梅皺著眉,“你們老板家風水真硬。”
且不說這裏春光滿屋,紅旗煤礦今天可是一片淒苦,小梅盼了大半年的消息終於發生了,趙光一個班十九個人都被埋進了坑裏。救護車、警車、緊急救援,各色車輛迅速趕到這裏,當然少不了當地領導的奧迪。
這裏偏遠,礦工家屬們還沒趕到,甚至有些還沒收到消息。照例領導要作重要指示,要求不惜代價搶救被困人員,照例領導們要慰問家屬,但家屬們還沒有來,為了補上這一重要程序,趙光家當仁不讓的成了領導們的首選慰問點。當一眾領導跟攜帶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們走進趙光家,推開虛掩的門以後,尷尬的一幕發生了,領導的臉上笑容在凝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沒用上,冷場一分鍾後,領導轉身就走,一行人臉上表情各異,卻都一言不發。
十九個人救上來五個,其中就有趙光,他們被送到市醫院,紅旗煤礦的王老板給每個遇難礦工賠了三十九萬,聽到這個消息,在病房裏嗑瓜子的小梅當時就不幹了,一把瓜子就扔到趙光臉上,指著鼻子罵:“你咋不死!你個窮鬼,命倒是挺硬。”趙光隻是看著窗外默默的流淚。
在醫院待了不到十天,趙光就要求出院去礦上上班,在辦公室,礦長老劉遞給趙光一支煙,自己點一支,吸了一口說:“離了吧,那女人跟了你就沒安好心。”
“離!”趙光悶聲悶氣的說:“緩兩天,辦手續。”
趙光到底沒能等到離婚那天,留在了井底。
死纏爛打,小梅拿到了五十多萬,李曉陪著去的。
有了錢,按著小梅的意思,李曉不介意的話,她想倆人去廣東做生意,但李曉始終有一個“煤老板”的夢,說服小梅物色了一家小煤礦,承包起來。
這也是命裏該有,這時候的煤礦早就不景氣了,為了甩包袱,集體的煤礦在找人接手,個體小礦也在甩賣,這些小煤窯幹的都是“邊角料”,大礦不能開采,礦井資源少,儲量少,煤窯主的日子過得比較艱難,李曉接手的時候剛好處於危機末期,但在當時大家都沒意識到。
死撐了一年多,眼瞅著要賠光了,國家政策調整,GDP竄著個的往上跑,全國電力行業的高需求、煤炭運力不足和煤炭安全限產等因素導致煤炭需求量大幅膨脹,煤炭價格持續飆升,煤價也一度達到了那個時代的最高位,大小煤礦開始轉虧為盈,煤老板這一職業終於閃著金光“橫空出世”。
所謂“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雖然李曉說不出這麼文縐縐的話,但道理他懂,掙了錢的李曉很自然的甩掉小梅回到龍山縣,加入剛剛起步的房地產業,搖身一變成了知名房地產商,隨後又搞多元化,竟然變成了龍山縣知名人士。背靠大樹好乘涼,李曉勾上了********劉長樂,與正在省城讀大學的劉公子合夥辦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成了劉長樂城市改造、新農村建設的最大受益人。在劉長樂的推動下,李曉入了政協,做了委員,在他心裏,這就是做官了,紅頂了,他愈加感到自己投資劉公子的正確性,並且緊跟劉長樂的拆遷改造大計。
在得知劉長樂準備擴大縣城麵積,要修二環路,將龍山村、鐵匠李一帶納入縣城範圍的消息後,李曉當即放出自己的大將、表弟萬大安成立項目組,負責這一帶的前期拆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