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鄧錫侯深為憂慮,“原先指望他把省主席一職抓在我們手中,一如既往,維係甫公在世時的現狀,怎奈,他上了前台,就忘了後台。大套撤換川康地方人員,轉而起用老蔣進來的人。民政廳長一職殊為重要,我組閣時,就明講了,必須是我們的人。現在換了CC係的人。我們的人找他論理,他居然大言不慚地說,現在是民國,不興吹吹拍拍,任人唯親那一套。更有甚老,原先老朋友找他,王纘緒故意端起架子,讓人久等不說,還擺出了中央大員的派頭。”
潘文華點點頭,沉重地說:“四川銀行乃舍弟車苦創立,王纘緒一上台,雖承諾了董事長一職給舍弟,卻以陳立夫派的郭鬆年任省銀行經理,來行經理製。如此一來,董事長就形同虛設。”
“那是老蔣在背後撐腰。”劉文輝歎口氣,“王纘緒抱老蔣的大胯,處處出賣我們川康軍人的利益,最近,他多次在公開場合稱,要來整肅理政,說劉湘時期的那一套要徹底改觀,哼!”劉文輝望望二人,譏誚一笑,“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來整肅理政。”
自劉湘病故後,劉、鄧、潛三人時常聚會,遇有事情,相互磋商。大家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如不緊密團結,則無以圖存。
“龜兒子氣焰也太囂張”平時感情不易外露的鄧錫侯忍不住一把拍在座椅的扶手上,“在省政府舉行的總理紀念周上,他居然大罵我們三人,說是要抓大煙犯,要抓登徒子,要抓不守規矩的戲猴子。”
大煙犯指劉文輝,因蔣介石對其實施打壓,不撥款項。無奈之下,劉文輝隻得采用飲鳩止渴之舉,在西康遍植鴉片,用以補貼軍費和地方財政的開支。登徒子則是汙蔑潘文華,因他最近納了個貌美如花,又兼軍統背景的姨太太,時人多有指責。這在舊時中國一夫多妻的社會中,並不為奇。戲猴子自然是指鄧錫侯,因他處事圓滑,計謀多端,好事老便取其名“侯”與“猴”諧音,指為“水晶猴”。
潘文華得知自己被罵為好色的登徒子,頓時氣得臉色煞白。
倒是鄧錫侯略顯平靜些,他望望全身發抖,氣得說不出話的潘文華,忙以自嘲的口吻說道:“我水晶猴又成了戲猴子。倒真要唱出猴戲給王纘緒看看。”
“豈有此理!”潘文華忍不住破口大罵,“他龜兒子老亂,西充的紅苕屎都投有屙幹淨,眨眼就想跳龍門了。”
“仲三”劉文輝抬望一眼,“你看咋個辦?”
“必須拿出措施來。他吃裏扒外,居然把我們和雲南龍雲訂的協議也和盤遺露給了老蔣。如果任其發展,隻怕將來會釀出更大的禍事來。”
那是1938年春,國民黨雲南省主席龍雲赴漢口謁蔣之際,曾假道四川。為了生存,劉、鄧、潘三家與龍雲就大西南互保,抗衡蔣介石有個秘密協議,由鄧漢祥起草,王纘緒牽頭,不想,協議出台不久,王纘緒就密報給了蔣介石。
“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潘文華以探詢商量的口吻問道,“幹脆把王纘緒趕走,這個老亂遲早會壞事。采用上次的辦法,通電驅王,我們三人不出麵,由三家的幾個師長具名牽頭,我已經征詢過本集團的意見,彭煥章師長願意出來啪前台戲。”
經潘文華一說,劉、鄧二人當然求之不得。王纘緒畢竟是甫係人員,他們不便作主,今見潘文華有如此決心,自然爽快應承。
幾天後,由潘文華部的彭煥章領銜,陳蘭亭、劉樹成、周成虎,鄧錫侯部的楊曬軒、陳離和劉部的劉元琮,共計7名師長,向省內外發出了通電。這便是四川軍閥史土著名的7師長發電驅王事件。
蔣介石接到通電後。在重慶氣得跺腳直跳“川軍幾個爛師長又出亂於了,目無法紀,目無中央,必須嚴辦。”
“介公!”蔣介石最為倚重的文膽陳布雷待蔣介石平靜後勸道:“7師長驅王,後台在劉、鄧、潘三人,不循法紀、背離領袖,固然可惡。然王纘緒虛矯狂妄,不請世事,更兼性情乖戾,動則便咎,極致四川天怒人怨。現時情況,危如累卵,日倭前線緊逼,所需兵員,給養皆靠此地供給。後方穩定,乃當前之大事。倘若急功近利,無異於火中取栗,弄不好會滋生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