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度繁華昌盛的龍府在戰火中煙消雲散。
鬼子突如其來的襲擊帶給人們的不僅是戰爭的傷亡而更多的是一場滅絕人性的災難,也確如柯文雪所辱罵的瘟疫。當支緩部隊從省軍府裏趕過來的時,鬼子們的大部隊早已是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龍府的損失除過大宅的燒毀,被砍空的林廠,兵分幾路鬼子也連著龍府的綢緞廠一並搶奪後燒毀。唯獨留下在偏鎮上的龍府酒廠保存下來,可酒廠好著,釀酒的米在這戰亂饑渴的年代又能去何處收集,此時除過酒窖裏存放的一排排還值些錢兩的美酒外也隻成著一處停產歇業的空廠子。
龍府在一日夜間敗下來,降落成將來隻能靠收田地租糧的地主家。
再者,還得感謝龍老爺生前造就下如此膨大的龍府,讓鬼子們不知荷花池後的林子外圍的鐵欄後還著有祠堂,還有西府與東府;再借謝著天公大雨的恩賜,還保留下祠堂,西府,東府三處院落的完好。
龍耀華的人告訴在洞中悲傷的眾人,鬼子已離去,新部隊軍已抵達時,他們已不記得是進洞躲藏的第幾天了,隻知道冷心流幹了她的淚水,誌賢擔心恩心的去處傷心不已,誌宏他親眼見到了龍氏親人的殘死與晉豪的英勇,對鬼子的仇恨將他的血液燃燒至沸騰。
他們從洞裏出來後,冷心直奔前院,可前院在那裏,一片坍塌的廢墟。
晉豪的屍體背朝天的靜靜的躺在昔日正院的院庭中,燒倒成的灰土並著雨水的衝埋,此時隻是露出半個身子在淤泥麵上。
冷心找著後,她跪坐於地輕抱起晉豪的身子,以前說過要一起過相識後的日子,天涯相隨,海角共存,可現在卻是陰陽相隔的連話都不能講去。
淚水早已在得知他離去後流盡,此時她絕望的將自己的臉去貼緊他冰冷發黑的臉。
“還有一隻手呢!”誌賢四處尋找,可是找不到晉豪被砍下來的另一隻手臂,他沒有流淚,而是向同來的家人和僅有的下人訓斥道:“快找啊!”
誌宏和陳武並著子月,彩雲都蹲下伸著雙手在淤泥中摸索,最後還是趕來的龍耀華無意間在原先進廚院的門口看到被淤泥裹著隻露出一小軍服袖口的斷手。
“必是已過幾天的人了,也近於要腐化著。”
宣夢蝶呆滯的看著大夥,想像著昔日的輝煌與此時的空曠。她沒有流淚,隻是靜靜的看著。突然,她想起柯文雪,想起她的話,此時在整個龍府活下來的人中,她是唯一的長輩。而眼前,有龍耀博他剛失去未婚夫悲痛欲絕的大女兒冷心,有懷孕挺著大肚的長媳婦子韻,有身為人夫的大兒子誌賢,有傷勢剛恢複的小兒子誌宏,還有至今丟失的愛女恩心。而龍耀博卻是她的丈夫,如此他們也是她的孩子。
她再不能像以往一樣做個悠哉的陌路人,當災難突來時想著要逃離。她再不能像以往一樣做個閑人,隻管好自己的生活與愛好。
“夢姨,勸勸姐姐吧!”子韻看著冷心死死的抱著已過逝的晉豪,那是已發黑要化成屍骨的人了,這種為心愛的人揪心的疼痛她是明白的,她哭著挨上宣夢蝶,向她求去。
“好孩子,你可不能哭著去動胎氣,你肚子裏頭可是住著老爺的長孫,誌賢的孩子。”宣夢蝶平靜的對子韻說道,“這裏四處都是殘死的英靈和他們的肢體,你且回東府去,別在這兒呆著受染陰氣。”
子韻瞧著她的眼神,威嚴的不亞於龍老爺,而從中的慈愛又不偷於母親柯文雪,一時不明白緣故,但感知到的是她是關心自己的,於是隻得順從的聽上她的囑咐.“是,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