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報告文學(1)(1 / 3)

綿山的記憶

謝朝平/支世軍

曆史在這裏沉寂了半個多世紀

這裏是太行山係支脈上的莽莽綿山。源於沁源縣馬跑泉的水濤溝瀑布群穿越遠古的輝煌和當今的宏願,從嶙峋蒼莽的崇山峻嶺中奔騰呼嘯而來,奔汾河匆匆而去。

它身後那無數的奇峰怪石像一個個冷峻的曆史巨人,目睹和見證著山西先賢們在此修煉成“真神真佛”的故事——春秋時,晉國大夫介之推歸隱此山,成就了功不言祿、誌在政治清明的千古典範。唐朝空王佛田誌超積德行善,造福一方百姓,在雲峰寺修成漢人成佛第一人。還有被梁武帝稱為“肉身菩薩”的曇鸞,將儒、道、釋三學融於淨土思想,在佛教中國化的變革中作出了重大貢獻……歲月流淌,洗去了無數厚重的曆史。斯人遠去後,唯留下綿山寺院道觀的香火經久不息。晨鍾暮鼓裏,吟誦經咒之聲悠遠而綿長,給這座大山增添了許多的神奇和神秘。唐貞觀年間,關中大旱,唐太宗李世民到綿山祈雨。空王佛田誌超向空中潑灑淘米水,於是關中普降甘露。從此,每遇幹旱,民間百姓也學著皇帝的樣子上綿山祈雨。從古至今,綿山雨神總是有求必應。

山中廣嗣峪那個小小的求子洞也能向世人展示一種無法解釋的神奇:不孕者到此摸石求子,摸到圓石生兒,摸到扁石生女。善男信女們屢摸屢準,無不靈驗……還有一個“泥菩薩”嚇退日本鬼子的故事也許更能顯示綿山的靈氣。1942年4月,日軍進剿抗日武裝時,炮轟並縱火雲峰寺、介公祠等寺廟,十多處千年古跡化為灰燼。鬼子兵還想搗毀廟裏那些唐宋高僧的泥塑包骨真身,但當刺刀撥開泥塑外層,見到一千多年前坐化的人體筋骨不朽,衣服猶在時,鬼子兵嚇得屁滾尿流而逃,此後不敢再踏進綿山半步……1942年那次,日軍焚燒綿山寺廟的大火燃燒了半月之久。從此,這座紅火了兩千多年的聖山背負著一片殘缺的記憶和一段沉重的曆史暗淡沉寂了下來。沉寂得在後來的半個多世紀裏竟不被世人所知。

沉寂中,山裏的僧人卻依然滿懷希望。

1966年,被“文革”風暴“卷”到山下接受改造時,雲峰寺住持悟覺大師告訴弟子:

不要悲觀,用不了30年,就會有人重振綿山。

大師強調:眼下,劫數未盡,綿山還需要等待……

年近“不惑”,告別貧窮去創業

不知是綿山和尚的神機妙算還是曆史的巧合,29年後的1995年,山西三佳集團董事長閻吉英真的對綿山進行了修複開發。

修複已成廢墟的綿山廟宇需要很多錢。而悟覺大師當年斷定會有人重振綿山時,閻吉英卻正被苦難的生活追趕。

在山西三佳集團公司人事部的檔案裏,有這樣一段記錄:

閻吉英,男,1945年8月出生於介休市義安鎮義安村。1964年,19歲的閻吉英擔任義安大隊團支部書記;1966年入黨,1969年成為義安大隊的民兵營長;1978年擔任大隊黨總支委員兼第五生產隊隊長;遭遇“割資本主義尾巴”之後,閻吉英於1983年自己成立三佳煤化廠,由此開始了他的企業生涯……眼下,閻吉英已是身價百億的富翁,他在人生的“麥城”裏經曆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已在人們的記憶中一天天模糊起來,正褪成一個幽幽的舊夢——這舊夢甚至讓人覺得有些缺乏真實感。但自小就與閻吉英一起撒尿和泥、一起上學,後來又一起農業學大寨、一起燒焦炭創業的夥伴靳維俊說,那時,他的確一文不名。

如今,靳維俊仍清楚地記得:解放前,閻吉英家很窮,六個子女全靠父親做些小生意和母親沒日沒夜地苦幹來養活。人民公社時,母親周蘭英雖然總是大隊黑板報上表彰的勞動模範,但勤勞並沒能改變閻家貧窮的境況,連她的圍裙上也老是打滿了補丁。20世紀60年代,閻吉英的父親去世時,閻家竟然操辦不起這樁白事,還是生產隊砍棵樹做了口棺材才讓他父親草草下葬。

日軍焚燒後殘存下來的綿山寺院

因為窮,閻吉英隻讀了五年半書就輟學了。後來結婚時,閻吉英的新房是解放初從地主老財那裏分得的一間半馬夫房。山西人結婚曆來講究聘禮和室內家具等排場,但閻吉英那時不敢也無法講究,給妻子家沒有聘禮不說,他的新房裏唯一的家具也隻是把一張小桌改造成了小櫃用於存放不多的幾件破衣。炕上家家戶戶都會必備的油布買不起,他就用白灰把炕抹平貼上牛皮紙,再畫上畫來對付……在大隊和生產隊為“官”20年,閻吉英的日子也從來沒有輕鬆過。義安大隊第五生產隊的近千畝地全是“春天白茫茫,秋天水汪汪,守著大片地,就是不打糧”

的鹽堿地,每年春節前後,生產隊的五百多號人就開始鬧糧荒了,在小麥收割前的四五個月裏,全憑向外借貸度日。

曾擔任過綿山鎮冀家莊大隊黨支書的李金鎖說:“1964年,在義安大隊當團支部書記時,閻吉英就一直在本生產隊包隊,社員們沒糧吃了,他就趕著馬車到我們大隊來借糧。6月,麥子收割了再趕著馬車把麥子送到鎮裏的糧站抵冀家莊大隊的統購糧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