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袁本初圖謀冀州 韓文節為勢所迫(1 / 3)

大漢初平二年,鄴城,冀州牧府。年過五旬的冀州牧韓馥,此時此刻卻絲毫沒有一絲坐擁下第一大州的誌得意滿,反而是一臉愁容的長籲短歎。兩年前,西涼董卓入主洛陽,時任禦史中丞的韓馥被任命為冀州牧。叢朝堂散官到一方諸侯,韓馥對於這樣的變化並不適應,骨子裏他就隻是一個單純的學而優則仕的讀書人。這樣的人,更適合立於朝堂之上指點江山做一個清流墨客,而絕不能夠手握雄兵征伐四方。生逢亂世,狼煙四起,中人之才的韓馥卻坐擁下第一大州,這就好似嬰兒抱金過市,豈不令人眼紅?眼紅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名義上的手下,袁紹,袁本初!“本初公名滿下,四世三公自不必提,中平五年即名列西園八校尉,擔任過司隸校尉,更是討董聯盟的盟主!文節公當年曾與本初公洛陽共事,想來也應該知道本初公是何等風流人物!如今,本初公麾下雄兵十萬餘,糧草充盈,更有大將萬人敵顏良,文醜,稱得上兵精而糧足。更有冀州百姓望本初公如大旱望甘霖,日夜期盼而不得,文節公可以想象兵戈一起的結果!故此,幹希望文節公為黎民蒼生計,為我大漢將來計,主動讓賢於本初公。如此,不僅可以使我冀州蒼生免除兵戈之禍,更可使下皆知文節公之高義!”“一派胡言!不知廉恥!高元才!切莫以為冀州文武皆是麹義之流無骨無筋的背主之徒!”高元才,名為高幹,出身於東漢望族陳留高氏,文武秀出,才智不凡,更兼能言善辯,故此被袁紹派來鄴城擔此重任。高聲斥責高幹的,乃是韓馥手下長史耿武。耿武字文威,身材高大,器宇不凡,昂然出班怒目相向問高幹,“高元才剛才本初公麾下雄兵十萬餘,那麼耿武不才,試問本初公不過一郡太守有何資格擁兵十萬?再問,本初公糧草從何而來?”耿武神態凜然,眼神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高幹一時間竟然無言以為。他固然出身不凡,才思敏捷,但畢竟剛剛加冠,經驗不足,占據上風時還能夠口若懸河,被耿武一番逼問卻無言以為。“耿文威此言謬矣!”高幹無言以為,可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袁紹手下人才濟濟,此行任務艱巨而又重要,所以袁紹幾乎把手中所有能言善辯之士全都派到了鄴城。怒氣衝衝的耿武聽到竟然有人敢反駁自己,轉頭望去剛要繼續喝問,可是一見開口之人氣勢上居然先弱了三分,蓋因出聲之人來頭之大讓他也不由為之側目。荀諶,荀友若。潁川荀氏,交遊下,荀氏八龍,慈明無雙。東漢後期,中原之地幾乎無人不知荀氏家族。荀諶在曆史上沒有他的弟弟荀彧那樣出名,但是他本人的才具自然也是不凡,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如得了袁紹的法眼。荀諶沒有理會耿武,而是麵對座上的韓馥長身鞠了一躬,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道:“荀諶不才,有幾句話請教一下文節公。”荀氏家族招牌太大,再加上韓馥在洛陽就曾經和荀諶有過接觸,兩個人之間雖然談不上摯友,但也並不陌生,因此韓馥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點頭應道:“友若請講!”荀諶輕撫短須,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半月之前,公孫瓚南下犯邊,所過之處,各郡縣紛紛響應,其勢銳不可當,試問文節公有何破解之法?”公孫瓚統兵南下侵犯冀州,韓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也曾派出大軍相抗,但卻被公孫瓚一戰而潰,因此當荀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韓馥立即又感覺到一陣陣的頭疼,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乃是下有數的強兵,如若公孫瓚隻是單純的騷擾寇邊還好,但如果真是鐵了心攻伐冀州,他還真沒有什麼太好的對策。“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沒有什麼好的!”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韓馥態度很粗暴地給出了自己的答複。“嗬嗬。”荀諶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隨即道:“鄴城深溝高壘,糧草充足。公孫瓚勞師遠征,必定擔心後方生變,所以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不足為慮!”荀諶的一席話,讓韓馥臉上一喜,卻讓高幹大吃一驚,滿臉疑惑地看著荀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但是!”似乎是感覺到了高幹的猜疑,荀諶不慌不忙的話鋒一轉繼續道:“就在我等一行動身之前,本初公手下大將顏良,文醜已經調集兵馬,隨時準備開拔往西而來,意圖如何,請贖諶未曾參與軍機無法得知。試問文節公,一路來犯易破,兩路齊犯如何?”韓馥臉色煞白,沉吟不語,荀諶看似的不清不楚,但卻是無比清晰的在警告韓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打鐵要趁熱,眼見韓馥已經意動,荀諶繼續道:“請問文節公,對於本初公你有何看法?”如果是袁術,一定會袁紹是庶出賤子;如果是曹操,一定會“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做大事而惜身,見利而忘命”;如果是後世評價,袁紹則是優柔寡斷,識人不明。但是韓馥卻不能給出任何不好的評價,或者是不敢。沒有經曆過那個門閥下的時代,就不會知道門閥的厲害。汝南袁氏,就是那個時代最為龐大的門閥。韓馥嚅嚅喏喏不好開口,荀諶體諒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請教文節公幾個問題吧。本初公寬厚仁愛,胸懷四海,禮節下士,致使下能人異士皆來歸附。文節公能做到麼?”韓馥微微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本初公身臨絕境而不慌亂,刀斧臨頭而不屈服,有勇有謀,剛柔並濟。文節公能做到麼?”“我不如他。”“袁氏四世三公,普施恩惠,下之民皆知袁氏大名,可知汝韓氏之名?”“自是不知。”連續三問,已經擊潰了韓馥的心理防線,可是荀諶卻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打算,大袖一搖繼續道:“本初公人中之雄,自不甘久居人下。如今公孫瓚燕代之兵已然兵臨城下,如若本初公與之聯合,兩路並進,冀州固然雄壯,但恐怕也不能免遭塗炭。文節公悲憫人,想來不願看到兵戈戰火狼煙四起吧?”“如此,我該如何是好?”韓馥一頭冷汗地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滿臉俱是痛苦之色,他並不具備梟雄之姿,也從來沒想過爭霸下,因此荀諶一番話已經幾乎是逼他下定了決心。這個時候,隻需要最後一根稻草,就能夠完全擊垮他的心理防線。“主公切莫聽他虛言恫嚇,胡言亂語!”冀州別駕,騎都尉沮授排眾而出,昂然站於荀諶對麵,先是稽一躬,冷笑一聲道:“友若先生口若懸河,卻不知本初公已然和公孫伯圭聯合否?”荀諶滿臉不屑地掃了沮授一眼,冷哼道:“軍國大事,區區縣令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沮授麵色不變,他出身貧寒,自受盡了世家子弟的蔑視甚至欺辱,故此也不以為意,嗬嗬輕笑道:“剛才友若先生已經提到,公孫瓚勞師遠征,後防必然不穩,故此難以久持,以授判斷,多則一月,短則十日,公孫瓚必然回師北返!冀州兵馬縱然比不上本初公麾下雄壯,但是憑靠堅城,固守一月我想還是不難的。待得公孫瓚兵馬退卻,友若先生請告訴吾主,本初公還有幾分勝算?”荀諶冷笑著不作回答,看似不屑於回答,實際上卻是無法回答。大家都是聰明人,沮授雖然明袁紹必敗,可實際上這是很有可能出現的。沮授轉過身來麵向韓馥,長身一躬到底,言辭懇切道:“主公,冀州闔州可堪帶甲上陣者不下百萬,府庫充盈糧草備足十年無虞。主公主政冀州三年,與民無爭,上下順從。袁紹後來之輩,更兼名不正而言不順,以下犯上地不容。再者,袁軍糧秣,皆乃我軍供應,仰我鼻息,為我擺布。友若先生,非是沮授妄言,試問如若吾主斷絕汝等糧草供應,試問本初先生麾下大軍還能堅持幾?”沮授的一番話,讓所有袁軍使者齊齊變色,無論高幹還是荀諶心裏都很清楚,沮授的話並沒有半分誇大,事實如此,他們一時間竟然也無法爭辯。州牧府大堂內,共計二十餘人在沮授話音落下之後,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著還在主位之上來回踱步的韓馥。“沮授,休要妄言陷吾主於不仁不義之境地!”就在荀諶等人以為此行必將無功而還的時候,堂上風雲突變,韓氏屬下之中一人越眾而出手指沮授喝罵道:“汝等無德無才之輩,為一己之私,要陷冀州百姓於水火之中麼?”沮授怒視來人,抬手喝罵,“辛毗辛佐治,豈不聞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你我同為冀州之臣,為何卻反而裏通外人坑害吾主?”辛毗麵不改色直視沮授冷哼一聲反駁道;“方今下乃是大漢下,你我二人乃至州牧以及本初公等人皆乃漢臣,何來裏通外人之?冀州方經黃巾之亂,如今正是與民生息之時,大亂思安,冀州百姓何辜因為主公不肯讓賢而陷於兵戈戰禍之中?”沮授撚須微微一笑,“既然下乃是大漢之下,冀州牧守之職自然也應有當今子決斷!牧守之職,事關重大,豈可私相授受!”辛毗反駁,“如今子固然聰慧,但可恨國賊董卓隻手遮,目無君王,禽獸一般,亂我大漢江山!去歲本初公號令下十三鎮諸侯起而討之,可恨未盡全功,被國賊挾持子西逃!本初公雄才偉略,心懷下,自不肯放任董賊為禍下!似我等忠君之士以及下黎民百姓翹以盼本初公再王師興兵討董!渤海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