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事,先走囉。”她趁著他們還在寒暄時說再見。
快步走出展場,剛喘了一口氣,她又接到麥可的電話:“喂,你匆匆忙忙跑去哪裏啊?不是說好要跟我參加宴會的嗎?你還有工作耶。”
“啊,對喔。”
“我已經請人去江瑤那邊幫你借小洋裝和名牌包了,你卻冒冒失失溜掉!”
“對不起,我會回去的,我還沒走遠。”
“剛剛那個男人,眼神一直隨著你,好像想叫住你。你知道嗎?他是光宇科技的副總裁……創辦人的兒子……李遠揚……”麥可說。
“喔。”
“他看起來對你有意思。”
“別胡說,可能……隻是因為我長得像他的小學同學。”
她拿過他的名片,隻是那天喝醉,掉了,也沒記清楚上麵的名字。隻依稀記得他姓李。
她不想記得他的名字。
她已經發誓不要再談戀愛了,也不要跟任何男人發生任何關係。
上個星期,她痛下決心換掉電話,也把上頭所有會勾起傷心回憶的號碼刪掉所有會勾起慘痛愛情記憶的號碼。包括她的初戀男友和張百剛,都跟舊的廖紫娟一起消失在某個黑暗的垃圾筒裏,被時間的碎紙機碾碎。
然後,麥可帶她到一座傳聞中很靈驗的廟,裏頭有個老算命先生。幫她取了一個藝名,叫做“宇心”,連姓都改了。“這樣你的事業運會更好,廖字嘛,上頭有個房子,會蓋住你的事業發展,裏頭是個寂寥的寥,表示冷冷清清,事業不會太順利。”
她請老先生也幫她看看愛情運,老先生端詳了她的臉,又看看她的手掌,皺了皺眉頭,歎口氣說:“唉,你啊,是細姨命。”
“細姨命?”
“就是紅顏薄命,當不了正宮娘娘。你喜歡的男人都有了別人,沒辦法跟你有什麼好結局,再怎麼愛,都沒有你的位置。”這真是個天打雷劈的詛咒。
紫娟心想,回首過去,老先生到底有點準頭,但她還是有一點點心有未甘。
“他對我是真心的嗎?”她問。
麥可輕輕打了她的頭一下,代為回答:“你這個笨蛋,還在想這個問題!他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不是重點!對你真心又怎樣,又不管你死活!”
她換了個問問題的方法:“我會找到對我真心的男人嗎?”
“那要等你心裏的眼睛開竅。”
“心裏的眼睛?”
“每個人都有一隻心裏的眼睛。這話說來就長囉,我可以講上一天一夜,”老先生說:“總之,心裏的眼睛常常被很多東西遮起來、看不見,所以像你這種女人碰到感情,常常像瞎子在混濁的河裏東摸西摸,卻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
“怎麼樣打開心裏的眼睛?”
本想再問下去,時間到了。
老先生身邊有個一臉橫肉、眼神凶悍的中年太太,大聲說:“下一位客人在等。”口氣不太友善地數落老先生:“人很多,你要看快一點。”
老先生眨了眨眼睛,給紫娟一個無奈的表情。
看來是老先生的太太吧,老先生在找伴侶時,是否打開了心裏的眼睛?
離開時,她的心情比去的時候更差。不過,也有一種放棄希望後的難得輕鬆感。
怎麼那麼背呢?每次談戀愛,她都是真心付出的。她總是不愛計較,一心為對方著想。可是誰為她想過?最後還不是落得孤單。
如果沒有麥可和江瑤這兩個朋友,她不知道世上有誰會關心她。
唉,如果命中注定要變成別人的第二選擇,那麼,戀愛或許不值得她花那麼多力氣。
不久前,麥可送紫娟去上表演課,他希望她能學會一些有助於工作的技能,而她卻暗自希望自己能夠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很喜歡表演課裏身段優雅、動作也很有味道的女老師,老是偷偷學她微笑的樣子、特殊的手勢和說話的腔調。
她決定不要再魯莽地掉入感情的陷阱裏。
有時,她粗心得讓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那天,她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失態,老是一喝了酒,就做出一些平時想象不到的事情來。
她不敢告訴麥可他們,那晚她跑去看別人的喜宴,意外遇到了到空中花園來透氣的李遠揚,還假裝是他的女朋友,一起喝喜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得比其它親友還盡興。
然後,她就失去意識了。
半夜裏醒來,頭痛得像要爆炸一樣,她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全身赤裸裸的。
“我在哪裏?”她好想大叫。
心情不好時,千萬不能喝酒紫娟對自己說過好多次了,可是,喝酒就是為了治療心情不好啊!不然,為什麼要喝酒?
仔細一看,她在一間怪怪的房子裏,一片黑暗,她摸索著牆壁,卻找不到燈該從哪裏打開。好不容易摸到了她的衣服,全整齊折迭在床邊的小沙發上。
她胡亂穿上了衣服,摸到了門,走出房間,從大廳窗簾縫隙灑進來的陽光提醒她,已經是大白天了。就在她拉開大門打算走人時,沙發上有個男人用一副像是剛睡醒的口吻叫喚她:“你要走了嗎?”
她一時記不得那人是誰,也想不清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拔腿就跑。
還好,趕上了第一堂表演課。
整堂課,她心不在焉,一直想著昨晚的種種。
為什麼她會沒穿衣服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
“真該死,又做錯事了。”紫娟對自己說:“你真是一頭沒有用的畜牲,連自己的清醒都管不好,真丟臉!”
發生什麼事,她不想去想,就當她一輩子做錯的事中多一筆爛帳好了。反正,對於感情,她做錯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她擔心的是,是不是在糊裏糊塗之下和那男人上了床,然後,肚子裏又不小心多了個男人的孩子。
那個月,在生理期來之前,她每天都活在緊張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