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珊杜說,“他說你們是他的老主顧,還租用了這個房間——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可隱瞞的。我問了半天,他才告訴我。”
“還有呢?”華茲先生怪聲怪氣地問。
珊杜換上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還有什麼?”
華茲先生清了清嗓子,換上質問的口氣,“既然你舅舅都說了,我們是他的老主顧,還租用了這個房間——你跑到這兒到底要幹嘛?”
門縫開得大了一些,後麵抻出嘉西的腦袋。
珊杜十分友好地朝嘉西又伸出手,並順勢,將門擠開。也可以說,華茲先生突然鬆開了胳膊,珊杜撲到了嘉西的身上。
緊接著,身後的門被關上了。
珊杜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房間裏隻點著一盞十分晦暗的台燈,眼前的一切都藏在朦朧之中。
暗黃色的煙霧,隨著浮塵在房間裏左衝右撞。一股聞起來叫人惡心的刺鼻味道,彌漫在珊杜四周。他隻能隱約地看清楚,腳下鋪著深紅色的地毯,地毯上有許多黑色的印痕。
這個“辦公室”的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有一張大沙發、一個玻璃茶座。
在不大的空間裏,還擠著兩口大箱子。
細心的珊杜發覺有些不對勁兒——床上躺著的中年人,一定就是絡辛了。
他身上蓋著一件大衣,能隔著衣服看見,他的雙手正搭在肚子上。似乎手裏握著什麼東西,正準備隨時跳起來。
他半眯著眼睛,一直盯著珊杜,有一隻腳僵硬地搭在沙發上。
珊杜從走進房間裏,就聞到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兒。
如果他沒有弄錯,在這些土腥味兒裏還有一股怪異的、類似硫磺的味道。就好像有人在房間裏,炸過什麼東西似的。
他聽到身後有重重的喘息聲,朗勃正站在他身後。
華茲先生和嘉西,站在他的一左一右。
幾個人都目不轉睛,麵無表情,用試探的目光盯著珊杜。
“那麼——現在你看……看到了什麼?”華茲先生故意用叫人聽了難受的斯文嗓音,問道。
他隨手點燃一支煙,使勁兒地吸了兩口,“說說看,你來這到底想看什麼?”
珊杜的眼睛飛快地在房間裏掃了一眼,發現牆上都安裝著隔音板,心裏不由猛地一抽。
難道說,剛才他在門外聽到的房間裏的叫嚷聲,隻是華茲先生和他的同夥,故意設計出來的?
他們是想引自己過來,好弄清楚,剛才在走廊裏盯著朗勃看是什麼目的?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這些可怕的想法,不禁讓珊杜的腦門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好一會兒,感到喉嚨裏發啞,說不出一句話。
甚至,腦袋裏除了眼前的黃煙,連一丁點兒思維都沒有了。
但他盡量讓自己鎮靜下來,以免被眼前的幾個人識出破綻。否則的話,這些人——也許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珊杜的眼睛,突然碰撞到華茲先生手中的香煙上。
這是一支非常高級的香煙,也就是歐陽先生說的,非常昂貴又稀少的進口貨。
他靈機一動,“我聽舅舅說,你們抽的煙可都是很難買到的牌子!”
珊杜搓著雙手,好像難以啟齒的樣子,“你們可別跟我舅舅說,我管你們要煙抽了。”
華茲先生又盯著珊杜看了半天,緩緩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支,要給他點著。
“不!如果讓舅舅聞到我嘴裏有煙味兒,他準要告訴我媽媽。”珊杜飛快地說,“你們知道,那種下場——”
華茲先生撇起嘴角,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笑容,似乎還是不太相信珊杜的話。
可一旁的嘉西與身後的朗勃,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輪流說起他們像珊杜這麼大的時候,都是如何四處偷煙抽的。
華茲先生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
而長沙發上,一直一動不動的絡辛,將右手伸到了沙發底下。緊接著,他坐了起來,將衣服摟在懷裏。
珊杜發現,他的手裏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如果說,他剛才手裏握著什麼東西的話——不是槍,應該就是一把匕首。
看來,眼前這幾個人也許都是亡命徒了。
華茲先生已經開始用眼睛驅趕珊杜。他發覺,珊杜的眼睛在房間裏四處轉悠,並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
但這時候,嘉西與朗勃已經完全放鬆了警惕,紛紛點著煙,盯著珊杜。
珊杜發現,在茶座旁邊的紅地毯下,好像有一個凸起的東西。他假裝不經意地盯著長沙發後麵的畫框,一隻腳踏了上去。
“嘎吱”一聲,在珊杜踏上硬物的同時,身後的幾個人撲了過來。
“啊——那是我放在毯子底下的幾套球拍。要知道,我可是滿身是病,現在不鍛煉一下真是不行了。”華茲先生衝過來,“我想你應該出去啦,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他拉著珊杜就向外麵走。
在拉扯中,珊杜突然感到腳下一空。華茲先生的腳也隨著珊杜踏到了深坑裏。在這一瞬間,珊杜發現他的臉色變了,幾乎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
隨後奔過來的嘉西與朗勃,一把拉上來兩個人。也可以說,還沒等他們真正陷下去,就將兩個人拽了上來。
所有人都一臉惱怒地盯著珊杜,甚至連隱藏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了。
他們步步緊逼,空氣中靜得要命,似乎連喘息聲都聽不到。
珊杜被包裹在其中,他看到絡辛的手又悄悄地摸到了沙發底下。
可就在珊杜認為也許自己就要倒黴了,已經嗅到危險臨近。忽然,傳來重重的敲門聲。
已經大汗淋漓的華茲先生,猛然抬起頭。
“誰?”他帶著惡狠狠的腔調,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