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火煉出鳳與凰:朱德與康克清(27)(1 / 3)

幾十裏路程,一會兒就趕到了。朱德跳下馬,急步跨進房間,看到康克清正微閉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

聽到腳步聲,康克清使勁睜開眼睛,見過來的是朱德,嘴角掛一絲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朱德走到床前,俯下身子,把臉湊到康克清的跟前,不由得心裏一酸。她消瘦了,原來圓圓的紅潤的臉龐,現在枯瘦而蒼白,一對眼窩下陷。朱德伸出手,把舊軍毯往上拉一拉,輕聲問:

“克清,你好一點了嗎?”

康克清沒有回答,淚水順著眼角流了出來,落到枕頭上。她心裏有多少委屈要向丈夫傾吐啊,自從生病之後,張國燾等人不但不派醫生來治療,竟然還要把她留下……可是,此刻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沒有力氣,更不願丈夫因自己而難過。

朱德掏出手帕,輕輕給妻子擦去淚水,才讓跟隨他來的醫生給康克清看病,他自己則坐下,喘著粗氣。直到這時,他才感到剛才走得太急,確實有點兒累了,還沒顧得上擦擦臉上的汗水呢!

醫生看過病,留下一點藥到屋外去了。

康克清想坐起來,朱德忙把她按下,說:

“你躺著吧,等一會吃了藥好好休息。”

“昨天李伯釗來了。”康克清吃力地說。

朱德點點頭:“她說什麼了?”

“她說她看過你,她哭了。”康克清說。

其實,李伯釗不止一次來看過康克清,這次是聽說康克清病得很重而特地來的。她看到康克清病得這樣重,聯想到自己遭遇就哭了。康克清也哭了。她們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好大一會兒。現在,康克清隻向朱德說李伯釗哭了,卻沒有說自己也哭過,是沒有力氣說,還是不好意思說呢?

朱德沒有再問什麼,凝神地看著康克清。

正在這時,張國燾的副秘書長領著幾個人進來。看到朱德,先是一愣,旋即換了一副笑臉問道:

“朱總司令,你回來了?”

朱德擦著汗,嚴厲地說:“她辛辛苦苦幹了那麼多工作,生了病,你們就要把她留下不要了。還瞞著我這個總司令,是對待革命同誌的態度嗎?”

這位副秘書長不吭聲了。就是這位副秘書長,緊緊追隨著張國燾,起勁地反對中央北上抗日的決定,在兩個方麵軍中挑撥離間,製造分裂。在那次會上,他仗著張國燾的勢,逼著朱德表態反對北上,反對毛澤東,大加謾罵,就差沒有動手了。

那位副秘書長又說:

“朱總司令,我們還是把康克清同誌留下吧!”

“她病得這樣重,決不能留在老百姓家裏。不能留下!誰還能不生病?生病不能走,用擔架抬著走。”朱德的語氣果斷而堅決,毫無商量的餘地。

那位副秘書長不禁嚇了一跳。他已經見識過麵前這位外表像馬癐、夥癉的人,意誌可是比鋼鐵還硬。所以,他眨眨眼睛,說:

“這是總部決定的。”

“哪個總部決定的?我是總司令,我怎麼不知道?”朱德使勁拍了一下桌子,語調變得有些激憤,“你們不是說她是太太嗎?是我的太太,把她留下來就會被敵人殺掉的。”

“那怎麼辦?”秘書長反問道。

“怎麼辦?走!跟著部隊走!”朱德說。

那位秘書長不說話了。這段時間裏,他看到張國燾都怕朱德幾分,自己算什麼呢?

朱德看到他的心裏並不滿意,就轉成溫和的口氣說:

“我們共產黨,我們紅軍,決不能幹那種過河拆橋的事。要人工作時就使喚人家,不能工作了就扔下不管。不光是康克清,對其他人也是這樣。”

那位副秘書長攤開雙手,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

“可是沒有人抬呀!”

“我們女同誌抬,拚著性命也要把她抬走!”肖朝英往前站了一步說。

“對!我們抬,我們找人抬!”跟那位副秘書長來的幾個女同誌一齊說。

那位副秘書長見此情景,沒有什麼話好說,悄悄地退了出去。

朱德站起身來,看著麵前這些年輕的女紅軍,心裏非常感動,連聲說:

“謝謝同誌們!謝謝同誌們!請你們先回去吧,如果需要,我就去請你們!”

肖朝英等人走了。屋裏隻剩下朱德和康克清兩個人。朱德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摸摸康克清的額頭。由於剛才醫生看過,又吃了藥,燒似乎減退了一點,康克清拉住朱德的手,拉得緊緊的,生怕丈夫再走了似的。

朱德輕輕拍拍康克清的手背,讓她躺好,問道:

“你想吃什麼東西嗎?”

康克清搖搖頭。

朱德走到門口,喊來警衛員,小聲說了幾句什麼,警衛員點點頭走了。過了不大一會,警衛員提來一隻雞,朱德和警衛員一起殺好煮好,親自端到了床前,說:

“來!坐起來,把這雞吃下去。”

雞?康克清很驚奇,一是這裏很難買得到,二是朱德從來不特殊,他自己和戰士們吃一樣的東西,現在怎麼會弄來雞呢?就問:

“是哪裏來的?”

“是用咱們的夥食尾子買的,你的身子太虛了,需要補一補。”

說著,朱德撕下一條雞腿,遞到康克清的手裏,康克清拿著油汪汪香噴噴的雞腿,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她看到,朱德的臉也是黝黑黝黑的,他日夜操勞,多需要補養一下啊,可是他舍不得,卻為自己買來了雞。就說:

“還是你吃吧,你肩頭的擔子比我重!”

“不,還是你吃。一個女同誌,能走過來已經很了不起了,再說,你現在不是正在生病嗎?早點把病治好,把身子養好,才能北上抗日嘛!快,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