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逾百歲的李信坐在萬聖台上,俯視著由玉華石柱支撐的宮殿中的一百二十六位大臣。除此之外,林立在李信身旁的還有十六位倍受信賴的矯勇善戰的虎騎營官兵。
這時,養在大殿西北角金絲籠中的黑鴉不安的扭動起圓滾滾的身子,終於嘶啞的叫了起來。
“壞消息。”李信倏忽間變得焦灼暴躁起來。“衛兵,快要這該死的東西閉嘴。”說罷,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塊玉牒,用盡全力向大殿西北角金絲籠的方向拋去。受到驚嚇的黑鴉在籠中叫的更厲害,撲騰翅膀的幅度也越大,甚至打翻了盛放鳥食和潔淨水的精致木盒。
萬聖台下的老國師元丘努力睜開渾濁的布滿綠色陰翳的雙眼,因為他聽到了玉牒嗖的一聲從他耳側掠過的聲音。他的左眼不自然的轉動起來,飛快的掃過大殿內每一個或晦暗或光明的角落。當他發現萬聖台上上的一百二十六張玉牒無端的少了一張,臉上漸漸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可知道,黑鴉與白鴉與我們福禍相依。即使是曆代先王也萬萬不敢褻瀆。何況像你這樣的新王。並且,我要提醒你一句,這一百二十六個玉牒正代表著一百二十六位顧命大臣,豈容你這樣恣意妄為。難道,先王禮遇賢臣的遺風在這一代就要衰落了嗎?”元丘的話即不失尊崇又略帶嗔怪。
李信舒展的緊皺的眉頭。許多大臣大概會明白他是在刻意為之。他不想再老國師麵前稍稍流露出一點點不耐煩的態度。
“國師教訓的是,不過,白鴉許久沒有叫過了,黑鴉卻聒噪個不停。”他換了一種揣測的語氣。“難道,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元丘默不作聲,許久後發出一陣長長的歎息。引來了大殿中的大臣的躁動不安。
“一時難以解決的**煩。”又引來了大臣們捕風捉影似得猜想。這時,一陣夾雜著雪屑的狂風以不可預知突然襲擊了大殿。大殿外的旌旗獵獵作響,隱約可以從風中辨認出冰原狼的嘶吼聲音。
李信的臉上的神色變得不安起來。他不自覺的握起了拳頭。身旁的近衛軍細心的觀察到,他們的國王的一部分綠色長指甲已經深深嵌入手心的褐色皮膚中。於是,他們開始變得越加小心謹慎起來。國王的一顰一笑,都與他們薄如草芥的命運息息相關。
“那麼,是否應該提前做一些準備?”
“不,隻需靜靜的等待,然後,順其自然。”
李信離開了由黃金打造,寶石鑲嵌的王座,徑直走到大殿外的天壇處。天壇之下,十萬大山盡被皚皚白雪覆蓋。聳立在群山之巔的宮殿盡透著鍾鳴鼎食的奢華。冰冷空氣中似乎無處不迷漫著他與他的億萬子民共同呼出的氣息。難道這些煌煌且巍峨的廣廈將要在頃刻間崩坍殆盡?李信陷入了莫名的恐懼中。
當他陷入某種困頓中而無法自拔時,他總會首先想到他的母親,也就是先代王後。然而,對於她的了解,李信僅僅停留在隻知道名字的程度上。她來自一個開滿櫻花的國度,當她乘著先王的金輦,離開生養她的這個彈丸小國時,舉國的櫻花在一夜間盡數掉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月霜帝國的子民因而就親切的稱這位麵容姣好,和藹可親的王後為“櫻落王後”。這帶著厚愛的名字不脛而走,以至於讓王後也漸漸舍棄了她本來的名字。
不過,所不為人知的是,櫻落王後在李信出生前六個月不幸害了風症——她本來出生自一個溫暖的國度,自燃受不了月霜帝國嚴苛惡劣的環境,況且她生的又是那樣的嬌巧羸弱。一百八十天後,葬匿在萬年雪山的王後的保存完好的屍體突然有了異動。有人隱約聽見從死去王後的腹中隱隱約約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這樣周遭守護王陵的衛兵膽顫不已。在宮殿內外惶恐,驚慌的神色中,李信從先代王後半水半冰的**中孕育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