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了,北風吹過,夾雜這沙塵,仿佛利刃一般割在人的臉上
“你們這幫廢物,給我快點挖!”一個粗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下用力地扭動脖子看過去,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胡子很多。
“王總管,看這天是要下雪了,要不過幾天再挖吧。”旁邊一個男人虛弱的聲音,伴著陣陣咳嗽。
我感覺到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盯著我看的。
“嗬嗬,這個不用你管,你光看著就行”大胡子冷笑著,不屑道。
不再有人言語,隻有風呼嘯而過,夾雜著鐵鍬鏟土的聲音,還有粗重的喘氣。
“當!”鐵鍬鏟到了石頭上麵,大胡子身體顫抖了一下,原本模糊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滿臉的橫肉,帶著邪惡的笑。
也許地下的石頭給了這些人鼓勵,鐵鍬鏟土的節奏速度明顯加快,碰到石頭叮叮當當如同戲班子打鈸,嘈雜卻有著幾分節奏。
我閉上眼睛,去傾聽風的聲音。
“再下去幾個人,給我把石頭掀開。”不知過了多久,大胡子興奮的聲音再次把我吵醒,他的身體抖動起來。我睜開眼睛,幾道人影在我眼前閃過。
“一二三!”緊接著“撲通”一聲,他們好像把石頭掀開了。我很想看他們在做什麼,卻隻能看到灰蒙蒙的天。
“什麼東西!”下麵的人慌張道。“啊啊啊!”聲嘶力竭,鐵鍬掉落聲,撲地聲。
一隻手猛得往我身上抓,頓時我的,眼前一片血紅,所有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時間停頓了,一切都消失了,隻有血,鮮紅的血。
我猛地坐起身來,睜開雙眼,熟悉的屋子,古樸的家具,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上。
“又做夢了?”隔壁屋子傳來七叔的聲音,平靜得如一潭深水。
“七叔,你能告訴我那個夢代表著什麼嗎?是不是我的父母就在裏麵?”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院子裏老樹的樹枝輕輕擺動,留下一片片斑駁痕跡。
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便經常做這個夢,我知道它一定代表著什麼,也許夢裏麵有我的父母,或者其他的親人。我問過七叔很多次,他都說,等我長大了,我就會知道。七叔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我和七叔住在一個小山村裏麵,這個村子叫老牛溝,隻有幾十戶人家。很偏僻。最近的村子也要走上十幾裏地。一年到頭,人們都住在村子裏麵,春天耕地,種上種子,秋天收獲糧食和瓜果蔬菜。姑娘們織布,婆姨們做衣,自給自足。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幾個人出去,幾個貨郎進來,遇上風調雨順糧食豐收的年份,也會有戲班子進來,唱些《牡丹亭還魂記》《柳毅傳》。聽去過外麵的人說,到外麵的城鎮要走很長的山路,還要過一個茂密的樹林,最好要幾個人結伴走,因為會一個人的話會遇到狼,人多了,狼就不會出來了。
七叔是不用種地的,因為他是附近幾個村子的醫術高明的郎中,每天都有其他村的人或坐牛車,或騎鹿,或步行找七叔看病。村南邊的藥鋪,七叔坐堂就診,兼賣中藥。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烏黑如墨染,雙目清明。他給人看病,不管門樓高矮更不因人廢診,有錢人家用轎子抬他或用墊了毛毯的牛車拉他他也不推辭,窮人拉一頭毛驢接他他也去,連毛驢也沒有的人家請他,他就步行著去了。看過病開了藥,給他一擔糧食他照收不拒,窮漢家拿兩個雞蛋他也坦然裝入衣兜,窮得揭不開鍋的,他不逼不索要什麼甚至連問也不問,任就診者自己到手頭活便的時候給他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