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在吃完了最後一勺冰淇淋還是沒有決定下來。他一直都是個不擅長做選擇的人,比如高中剛開學時選座位,顧連扭扭頭看著坐哪裏都蠻棒最後磨蹭到最後一個,坐在最後一排和一個胖男生成了同桌,擠擠攘攘的共用著一個桌子每次都是被胖子擠得可憐兮兮的靠著桌子邊寫字。
這次同樣,顧連咬著塑料勺子的邊緣,最後咬出一個個模糊凹凸的牙印痕。大學宿舍悶熱的像是蒸籠,顧連手裏捧著可憐的還帶著一點殘餘的冰淇淋化成的糖水泛著光的紙盒盤腿坐在床上,此時宿舍裏就顧連一個人,他瞅了眼麵前電腦上放映的電影。刀劍碰撞的清脆聲響通過耳機傳到他的耳朵裏,而他則不耐的摁著快進鍵似是已經看膩了這種場景又一邊想著剛剛還沒做出的選擇。
顧連是一名賞金獵人,或者說是一個越來越慘淡的賞金獵人家族裏的一員,他的父親也是靠著每日為錢為生活忙碌,母親早逝,一家子都生活在這個小城的陰暗麵,渴望有一天可以能夠得償所願被眾人仰慕,活在陽光之下。
情況卻不想他所想的那樣美妙,顧連現在麵臨著兩個選擇,也正像兩個極端,點開電腦上的郵箱領取任務繼續完成一個賞金獵人應該做的事,過著比常人或者是所有人都命懸一線提心吊膽,也被凡人作嘔的生活;從此再也不動電腦論壇,如同個殘疾人一樣苟且殘喘在黑暗,忍受著一下下浪湧而來的撕裂般撞擊般毆打般的疼痛。
父親走前遺留下的東西,顧連一向都不怎麼喜歡。尤其是他賞金獵人的血脈。
幾乎每個賞金獵人都會有一天會麵臨這個抉擇,平庸死亡,或者苟且偷生。就像這個小鎮的鎮長,那名甚至是著名全國的騎士先生周量所言:“我絕不允許我的城市中有賞金獵人這一職業的人員出沒,他們殺人越貨沒有什麼幹不出來的,就像人們熟知的…”周量頓了頓,因為脫稿即興的發言之前沒有做過任何準備,場麵突入而來的激動讓他一時忘記了那件慘案的名字“人們熟知的627事件,一家五口全部死在了賞金獵人的鐵蹄之下。而我們這個美麗的城市的每個背過人們的陰影中就有他們活動的身影,即使他們數量並不多卻個個都是陰狠毒辣的角色,而我會和城市中的各位守城警察和戰士們一起將這群黑暗恐怖清除,還大家一個光明的城市。”
而顧連更為慘淡,他的父親在一次任務中失蹤不明。而他的師傅……則在前幾天死在了裏他家不遠的垃圾桶旁。
顧連閉上了眼眸,一片黑暗中眼皮還微微透著些許光的熱感,電腦中的人的叱喝聲和刀劍碰撞聲透過他的耳朵撞進了他的心裏。
他在心裏上演著似是每個宏大電影都有的頹廢的畫麵:黑暗的巷子裏,反派或是龍套慘死在垃圾桶旁邊,大且反光的黑色塑料袋擋著那人的一半的襤褸的身子,因為時間的緣故顯得有點發黑的血一灘灘的滲出在地麵,像是一灘髒水。而死者頭歪歪斜斜的靠在垃圾桶上,睜著已經發渾的眼睛盯著麵前什麼都沒有的牆壁。慘白的額頭上的泥土塊和結塊的血混在一起模糊不清,突出來的顎骨與深陷下的雙頰使他的死相十分猙獰。
顧連不知道把他的師傅比喻成龍套和反派合不合適,不過他到真的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說裏的混混級別的反派,偶爾幹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最後被主角一下打死營造正義感,比如說在他太陽還沒升起的早晨在街角中看見他師傅的屍體,試探了脈搏呼吸後咬緊嘴唇哭的渾身發抖卻不敢大聲叫喊得怯弱模樣,最後將垃圾堆搞得亂七八糟也把自己渾身搞得髒兮兮,挑著黑暗的小道將屍體送回了那屍體原本的住處,一個安靜的狹小平房。
夜裏做賊,逃亡如狗。(Becomeathiefinthenight.Becomeadogontherun.)
他們連死都不能從陽光的地麵上,堂堂正正的走過一次。
電腦裏的打鬥場麵結束開始了兒女情長的情節,纏綿的背景音樂讓顧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覺得已經握緊了手中的紙盒,他自嘲的笑了笑還有點稚氣的用袖口抹掉了眼角泛起的微微眼淚怕有突然進來的舍友看見現在自己的窘迫樣子。顧連覺得自己就像每個誤入歧途的小混混在決定自己墮落的時候都會有一段時間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