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走狗(1 / 2)

宋陽當真有一個媳婦的。

百歲宴時,常廷衛主官謝大人、景泰皇帝駕前的那條“蛇”,把自己的女兒當做賀禮送給了付丞相……用來抵命的兒媳婦,謝孜濯。

宋陽“死”後第二天,謝胖子就把女兒送到了付家,從那以後謝孜濯就在付家長大。

燕四大重臣“文武仙蛇”之中,“蛇”被除在“文”之前,當年謝胖子離奇暴斃,家眷莫名失蹤,昔日裏驚懼天下的常廷衛先是被清洗、最後幹脆都取消了番製,煙消雲散再不見痕跡。

而謝家出事後,也不見有什麼心腹門下來找過謝孜濯。

又再幾年,一夜間付丞相被景泰拔起,三天內落罪所有男丁一個不留,女眷被貶為奴,但主母、嫡女、正室妻子甚至得寵的妾房這些重要女眷,根本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大牢,謝孜濯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道此人已死,可付丞相倒台後過了一陣,李明璣忽然得到了一個消息……謝孜濯還活著,在下牢後被人救了出來。不是強攻、劫獄,而是內應幫忙掉包換人。

這個時候李明璣恍然大悟,就如付家倒台了但還有殘黨一樣,謝胖子身後,也不是什麼都沒留下。

葉非非口齒清脆,先把前麵的事情大概說了下。跟著帛先生咳嗽了一聲,接口說了下去:“老爺出事之後……哦,我家老爺就是謝大人了。老爺出事後,夫人、公子和家眷就離開了睛城,出城不久和舊部彙合,被護送著趕往老爺生前就安排好的隱居之處,不料還是走漏了風聲,所有人都死了個幹淨。從那個時候起,老爺唯一的骨血,就剩五小姐一個人……哦,五小姐就是付丞相的兒媳婦,本名謝孜濯。”

帛先生說話不是一般的羅嗦,但他自己絲毫不覺,語氣和善笑容滿麵,不急不緩:“當時小姐還在付大人的府上,錦衣玉食萬事無憂,我們這些人已經變成了“反賊”,大夥商量著,還是不打擾她了,就這樣也挺好。可萬萬沒想到的,付大人也遭了昏君的毒手。唉,本以為丞相府是瓊瑤地,哪成想居然是萬骨塚……哦,我這麼說姑爺千萬別怪罪,我這個人心思直、嘴巴笨,掌嘴、掌嘴。”

說著掌嘴,他卻伸手從桌上拿起杯茶,潤了潤喉嚨後,繼續道:“幸好,以前老爺麾下的好狗子還剩下幾個,偏巧有一條從上到下的整線在刑部大牢,總算老爺在天有靈,有驚無險救出了小姐……哦,對了,雖然有“一條線”,但能力實在不夠,充其量也隻能救一個,我們做下人的當時也為難得緊,按道理應該去救付家主母,可我們歸根到底還是謝家的走狗……姑爺千萬體諒、千萬體諒。”

“姑爺”之類的稱呼,宋陽不放在心上,也懶得去矯情,望著帛先生問:“你是……”

帛先生咧開嘴巴,笑了:“剛不是說了麼,我不過是條狗子……常廷衛都指揮使謝得九謝大人門下走狗。”

自稱走狗,點頭哈腰,但或許是宋陽五感敏銳,他明明白白地察覺,這位帛先生在說到“謝大人門下走狗”時,語氣中、神情裏、目光內都藏了一份隻能用“潑辣”來形容的自豪。

對於自己的身份地位,帛先生打了個“比方”:“這樣說,您看,您麾下不是有位李明璣李大家麼?你就幫我當成五小姐的李明璣就是了。”

宋陽明白了,點了下頭。

帛先生則繼續道:“救出小姐後又等了一陣,等丞相的案子風頭平穩了些,我就找到李大家,我是這麼想的,現在大家都是那個、那個反賊,倒不妨多親近些,不是說大夥就此合夥,不過有啥消息多通通氣,萬一誰家一時手短、缺個錢少個人啥的,就彼此幫幫忙,互相有個幫襯,日子才能越過越過,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要說這幾年,也的確得了李大家不少照顧,咱們這些謝門走狗……哦,不是咱們,是我、是我們,您是姑爺,不是走狗……我們都感激得很,天天就盼著能有個什麼機會,給李大家幫個忙、卸一卸胸中的愧疚。”帛胖子的話嘮嘮叨叨,處處透著假惺惺的客套,不過這一點沒說錯,這些年裏在銀錢上李明璣沒少接濟他們。

“不久之前,我忽然接到李大家的傳訊,聽說姑爺您還活著,小人又驚又喜,開心得我恨不得拎著刀子出去把街坊鄰居全殺幹淨……我還聽說,姑爺胸懷錦繡手藏雷霆,才一到大燕就毀掉了整整一座奪山營。”

說到這裏宋陽忽然抬頭,直視對方。在邊關時他做的那些事情大燕無人知曉,就連景泰都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眼前這個青蛙似的帛胖子竟一清二楚。

帛先生明白宋陽的意思,趕忙笑著說:“姑爺您忘了,老爺以前是做什麼?當年常廷衛刺聽天下,上至朝堂下到民戶又哪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我們?那時候要是謝大人突然來了興致,想知道萬牲老號裏的羊群明天晚上會叫了幾聲,我們可都能數得一清二楚……現在麼,比起以前是沒法說了,但總算還剩下幾條走狗,鼻子還在,偶爾也能聞到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