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默爾汗笑道:“這個自然,除了老婆!反過來也一樣,你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
“我沒親人了,以前有個舅舅,死了,屍體被仇人炮製、一分兩段。”每次提到此事,宋陽的心裏都會揪得痛。
薩默爾汗陡然大怒,厲聲追問:“仇人是誰?”
“報仇的事情不用你管。”宋陽搖了搖頭:“但他已經入土為安,我不想別人打擾他,否則兄弟朋友都沒得做,隻有仇人。”
薩默爾汗被他的話搞糊塗了,皺眉眉頭,隨口應道:“這個自然,誰也不能再驚擾他老人家。”
宋陽聲音平靜:“趕緊離開南理吧,你想做的事情……我不容。”
薩默爾汗也終於覺出了什麼,對阿夏道:“你先出去,在外麵等。”等手下離開,他再度望向宋陽,很有些突兀的說:“阿夏的本領很大,單打獨鬥,應該能贏你。”
能入選回鶻十傑、且能名列三甲的武士自然不同凡響,否則昨天也根本沒可能突圍逃走。
“阿夏是我的心腹,也是我的女人。”薩默爾汗繼續道:“我遣她出去不是信不過她,而是要你安心。現在你要殺我容易得好像翻過手掌,我的命就在你手上,所以……你有話不妨直說。”
王子有他的氣魄,宋陽也不再隱瞞:“澇疫從我舅舅的屍體而來。”
薩默爾汗先是一驚,而後沉默了一陣,緩而又緩地呼出一口濁氣:“屍體現在你手上?”說完,不等宋陽回答,他又立刻解釋道:“瘟疫之源我可以不要,但它不能被別國掌握……我的意思你明白?”
“他已入土為安,沒人能找到、沒人能奪去,世上再無澇疫了。”說著,宋陽突然加重了語氣:“你要記得,世上再無澇疫了,我用自己的性命立誓。”
薩默爾汗的神情放鬆了下來:“那就沒事了,收好老子的玉佩吧。”
宋陽也笑了,收好玉佩同時,卻找不出合適的回贈,懷中的寶石是舅舅的,手上的珠鏈是蘇杭的,他自己身無長物,摸索了一陣,從挎囊中摸出一把行醫時用來剜割腐肉的小刀遞過去:“就是那麼個意思吧,王駕別嫌寒酸。”
薩默爾汗才不計較這些,伸手接過小刀,同時笑道:“以後不用王駕、王子地喊,叫我本名:奎尼圖艾迪。用你們的漢話來說,是“太陽出來了”的意思……就是“日出東方”!”
王子語氣得意,覺得自己的名字威風凜凜,宋陽則在愕然過後點頭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果然好名字。”
“日出東方”麵露喜色:“這是什麼詩,做得很好啊。”
宋陽哈哈大笑,喚阿夏進屋,攙扶著“日出東方”離開了客棧,後麵的事情再不用宋陽操心了,隻是在告別時他又囑咐對方:“盡量別沾雨水,對傷勢影響不小。”此刻南理已經進入雨季,從南到北到處陰雨綿綿,一直到八月前細雨都會沒完沒了的下著,能見到一兩個晴天就是老天爺開恩。
他們走後,宋陽仍舊留在客棧,等待著任初榕那邊的消息,過了不知多久,正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宋陽突然“哎喲”一聲,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去年臘月,青陽城外再遇筱拂時,任神捕曾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斷言:結義兄弟!你是為了結義兄弟才來參選的。
與陰家棧中的“蠻子內訌”一樣,任小捕的“未卜先知”,雖然無法道破真正真相,但卻能點中其中一二,至少是與大事件有些關聯的小細節。
要知道,直到昨天救下“日出東方”的時候,宋陽都還不曉得,自己就要結義兄弟了……
口中一邊吸溜著涼氣,宋陽一邊琢磨。沒想到,任小捕竟然還是任小卜。
可她能“未卜先知”,這樣的寶貝,分量比起“毒源”怕也不輕了,又怎麼會被點中去和親……再琢磨片刻,宋陽忽的笑了,這個理由不難想,她“卜”出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處,真要信了,以此為據追下去,反而會耽誤大事。
舉個例子,假如兩軍會戰,南理找任小捕來算計“對方會從那個方向攻上來”,小丫頭很可能算出個“西方馬踏飛燕”,可是實際裏,西方也許隻是一隊敵人斥候經過……看上去神奇,但卻真沒什麼用處。
不過不管怎麼說,等任小捕來找自己的時候,都要好好問一問。
果然,等到黃昏時分,任小捕就好像一陣風似的跑來找宋陽……隻是宋陽問及“結義兄弟”,她一臉茫然:“什麼盟兄弟?我說過麼?”
公主殿下粗心大意,半年前說過的話早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