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國夫人不過是個老太太,對麵四個都是頂尖好手,這種僵持不過耽擱片刻,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會被製服,可就是這麼一耽擱,街角出溜溜達達轉出四五個青年人,為首那個見狀立刻喝了聲“大膽”,他一喊完就立刻後退,倒是他身後的三個人撲上去了。
而這一次雙方動手之下,剛剛眨眼間打倒十餘相府護衛的四個凶狠匪徒,短時間內竟占不到太多便宜。
就這樣一拖再拖,四個匪徒未能得手。他們鬧事的大街是什麼地方?高官府邸幢幢相連,很快各府侍衛、當值親兵蜂擁而出,凶徒轉身便逃,連串激鬥中,四人很快就被打散,但他們還是逃出了長街,這才有了現在的大搜捕。
中途出手、截擊匪徒的青年高手,也在混亂中消失不見不知去向了。
“有人看到那幾個年輕人高手的樣子,其中最凶猛的那個,身形消瘦、打鬥時神情陰冷,尤其顯眼的,他是刀劍雙刃、左手刀右手劍。”說到這裏,秦錐露出了一個醜陋笑容。
任小捕一驚,隨即笑了起來:“李逸風?難不成是皇……微服私訪啊!”說著,她轉目望向還在昏迷中的回鶻兒:“你的運氣,可著實不太好。”
事情大概說完,秦錐告退,回到門外守候。客棧中已經來了官差,逐室搜索逃犯,不過有紅波衛守護的屋子,刑捕也好、禁軍也罷,都不會進入打擾的。
而這個時候,宋陽卻皺起了眉頭,停下手中止救治,靜靜看著回鶻兒,顯然在猶豫著,到底還要不要救這個人。
四月初,澇疫爆發時,薩默爾汗也在紅城。
對於大燕、南理的那場邊關之爭他了解得不是很多,但連打探帶猜測,至少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凶狠澇疫,很可能來自一件可以人為控製的“毒源”。
邊關之役看似平分秋色,可薩默爾汗明白,歸根究底還是南理贏了,因為南理保住了紅城。這便是說,如果“毒源”確有其事,它已經被南理控製了、得到了。
這樣的寶貝,哪家帝王會無動於衷?即便薩默爾汗現在還不是大可汗,他也照樣動心。
當時身在紅城的、並介入戰事的最高官便是左丞相了,按常理猜度,左丞相一定會知道“寶貝”的去向,薩默爾汗想要得到毒源,就非得從他身上下手不可。
所以他帶上三個厲害武士跑來鳳凰城,聯絡到本國的眼線,準備劫持到胡家獨子。
薩默爾汗不知道紅城役後還有“大燕追討”、“山溪秀出手”等諸事,他的想法簡單得很:搶了胡家的幼子、比起劫持胡大人本人還要更管用,要挾胡大人說出毒源的藏匿之處,然後回鶻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南方陰雨綿綿,沙漠上的聖火顯然暖和不到這裏,他們的運氣確實糟透了,眼看得手之際,居然遇到出宮閑逛的豐隆帝。
更倒黴的是,最後還落在隻求舅舅安心落葬、再不受驚擾的宋神醫手中。
堂堂回鶻王駕、王子,易容改裝萬裏迢迢來搶胡大人的幼子……以宋陽的腦筋,又哪會猜不到他的目的。但平心而論,宋陽覺得薩默爾汗這個人還是不錯的……正猶豫著,一旁的任小捕忽然開口,聲音輕柔:“救他吧。”
宋陽略略有些意外,小捕從不會管他的事情的。公主則迎上了她的眼神,笑容甜美而親切:“這個家夥易容得不錯,合我眼緣,不想他死,你就當幫我個忙。”
任小捕平日裏大大咧咧,不過她也有一份細膩的心思,特別是當事情與宋陽有關的時候。回鶻兒的死活她不放在心上,但她能看出宋陽的“猶豫”。
她想不出回鶻兒去劫持胡大人幼子犯了宋陽什麼忌諱,可她剛才聽得清清楚楚,宋陽說回鶻兒“也算朋友”。
看著朋友死去而放任不管……他心裏一定不是滋味吧,否則憑著他的性子,又怎會猶豫呢。
任小捕不想讓宋陽鬱鬱,所以把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小小的、輕柔的乖巧。
宋陽望著她,片刻後笑了,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小捕快揚起下頜、躲開、張開嘴巴咬小仵作的手指,咬中了。可又哪舍得真的用力嗬,充其量隻能算是把牙齒搭在他的手指上,倒是軟軟的舌頭,圍住手指輕輕打轉。
宋陽心裏一蕩。
而咬人的那個卻臉紅了,吃吃地笑著退開兩步。
宋陽重拾金針繼續施救,任小捕坐回到椅子上,靜靜看著心上人幹活,等到肚子餓了,就抱起桌上的飯碗,去吃宋陽吃了一半的飯菜。
小捕快長大了,但仍忍不得餓、忍不住困……不知不覺裏,伏在桌子上睡著了,唇角上掛著甜甜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