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金殿(2 / 2)

皇帝開口就沒好話,洪家兄弟都麵露喜色,洪一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撫須微笑,手剛抬起一半忽然省起現在是在金鑾殿上,不是茶樓看戲聽書,忙不迭又把手放了下來。

宋陽沒什麼慚愧:“怪案擾民視聽、亡者沉冤待雪,草民隻是盡自己的一份力,盼著能幫上些什麼。”

豐隆的語氣不善:“幫忙?朕卻聽說,那副畫像不僅什麼忙都沒能幫上,還惹來了無數嗤笑。宋陽,你倒仔細說說,”說著,皇帝在龍椅上微微前傾身體,目光直盯宋陽:“畫一幅哈哈大笑的苦主像,你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麼?”

宋陽神色從容,語氣認真:“為緝拿凶手,仵作能剖屍驗骨;為審斷冤直,刑捕能開棺查屍,驚動亡人是為了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草民畫出那副大笑苦主,也是這樣的心思,全無褻瀆之意。”

跟著,宋陽甚至還抬起目光,與皇帝對望了一刹,隨即收回目光繼續道:“辨骨時我便知,畫像一出我必淪為全城笑柄,但隻要有一成機會能為亡者討還公道、將凶徒繩之以法,也就顧不得其他了,旁人要笑便笑吧,草民問心無愧,問心……自豪。”

這個時候洪家老三洪止跪拜:“草民有話想說,求陛下恩準。”豐隆擺了擺手,換了副和藹神情,笑道:“剛剛已經賜你們“開口暢言”,想說就說,不用再事先啟奏。”

謝恩之後,洪止轉目望向宋陽:“閣下之言感人肺腑,洪止由衷欽佩……”不等說完,宋陽就搖頭笑道:“不用寒暄了,先生心裏想不客氣、嘴上卻客氣的要命,不嫌別扭麼?聖上招我等覲見,可不是為了聽你我的客氣話。”

習慣使然洪止把大袖一甩,直逼主題:“要真畫得象,你那番慷慨之詞才能信得;若是毫無道理地胡亂畫像,又豈止是褻瀆亡者,更愚弄了我南理律法。理當治罪!”

說完,洪止稍作停頓,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話再說回來,如果真畫得象,又怎麼會這麼久都沒人認出苦主。”

洪止抓住要害出言詰難,卻沒注意到,剛剛開口替他們請留的左丞相狠狠瞪了他一眼……

便如承郃郡主以前和宋陽說過的那樣,諸多賢能、各方拉攏。洪家這三位兄弟早已被左丞相招致麾下。

左丞位高權重,行事自有分寸,對這種雄辯之士其實並不在意。但身份使然,有些話左丞相不能直接開口說與聖聽,所以他收了這三個人。說穿了,洪氏兄弟剛剛在金殿上擺出的“強國之道”,是對左丞相最最有利的“強國之道”。今日如此,以後三兄弟晉升“國士”,永遠如此。

洪家兄弟把宋陽當成了死仇,求左丞相能給個機會,讓他們在金殿上與宋陽辯上一場、把他打回原形。這對左丞相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先安排了登場次序,又在殿上出言求情留下三兄弟。

不過,左丞相隻是答應三兄弟針對“強國之道”去駁斥宋陽,借以顯示他們才學了得,以求得到聖上賞識。可從未讓他們在“畫像”這件事上做文章……畫像的事情,牽扯的不止宋陽,還有刑部。

畫是宋陽畫的,發下肖像的卻是刑部,抓著這件事不放,打得可不光是宋陽。

刑部尚書為政中立,從不參與朝中各方的博弈,隻是做自己的刑律之事,對其他的不聞不問。能在朝中保持中立,本身也是一種實力的象征了。左丞相不怕他、也從未想過要得罪他。

洪一、洪正、洪止三個人畢竟出身貧寒,根本不懂得這些牽扯,他們想的隻是追打宋陽,追到他無論可逃、打到他永世不能翻身。卻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正拿著竹竿去捅一隻天大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