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笑像(2 / 2)

可當畫卷一一展開,陳返臉上的怒氣也越來越重,等看過所有的畫,大宗師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怒斥道:“混賬,畫了些什麼!”隨手抓起一副,毫不客氣地擲在了宋陽的臉上。

話音未落,“嗷”地一聲怪響從內間屋傳出,啞巴翻臉,拖起巨大的獨腳銅人大步向著陳返衝來。不管別人用什麼丟宋陽,啞巴都會把自己的銅人丟還回去。宋陽嚇了一跳,趕忙攔住啞巴,把他打發出去了。

陳返則根本不去看啞巴一眼,瞪著宋陽叱喝:“我讓你畫的是什麼?”

“落日。”宋陽沒生氣,隻是略顯無奈。

“那你畫的是什麼?”陳返說著,伸手拍著桌上的畫卷:“畫什麼山?畫什麼水?有山水太陽會落,沒山水吧便沒了落日麼?”

“落日就是落日,與山水有個狗屁關係。矯揉造作,自以為是!”陳返聲色俱厲,斥罵中抓書案的毛筆,蘸著茶水直接在桌子上畫了一輪太陽。

寥寥幾筆,很快勾畫完畢,陳返向著自己的畫作一指,又問宋陽:“我畫的是什麼?”

“落日。”宋陽的語氣很有些古怪,既有驚訝也有興奮……僅隻“水墨”,並無暈色,但陳返畫在桌麵上的那個仿佛墨汁疙瘩似的圓,卻能讓宋陽一眼就看出:這是一輪落日。

無力卻不頹廢、暗淡中飽蘊爆發……沒有道理可講,宋陽就是能從桌麵那團墨跡中,看出這樣的蘊意。隨後腦中第一個聯想就是夕陽。

陳返畫出的是“意”,夕陽之意。

陳返放下了筆:“你的修為已經逼近宗師境界,但你可知,宗師與普通武者的區別是什麼?”

宋陽搖頭,給陳返沏了一杯熱茶,示意他坐下來說。

陳返接過茶杯,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老臉上的怒氣不曾稍減:“天下習武之人都歸於天幹十品,而天幹十品中又劃分出宗師、上品、中品、下品四個階段,這不是沒有道理胡亂劃分的。從普通人到下品武士,是精化為力;下品到中品,是力歸於氣;從中品到上品,是氣歸於勢。”這些道理尤太醫從未給宋陽講過,對尤太醫而言,隻要宋陽練好武功、有自保之力便足以了,有關道理他才懶得去解釋。

宋陽點了點頭。

陳返的說法完全能在宋陽身上得以驗證,未曾練武時宋陽精力旺盛,但是對力量的運用、把握全不摸門;從下品到中品時,開始修習內勁,真氣流轉;而跨身上品後,每一刀都有了轟烈之勢,龍雀初成。

陳返再度開口:“從上品到宗師,講求的是勢歸於意。你的修為已經逼近上品大成,距離宗師境界隻差一步之遙,可要跨過這一步,就非得“會意”不可。”

說話間,陳返的語氣悄然柔和了下來:“明白了?你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要求的已經不再是力、氣、勢,而是意。先求意境,才有突破。求意途徑無數,本門則要在畫中求……所以才逼你畫畫。莫說你,就是我現在也畫個不輟。”

如果單論戰力,宋陽在年青一代中絕對算得佼佼者,但他完全是尤太醫一手炮製出的上品武士,對武學道理了解甚少,直到此刻才明白,陳返畫太陽其實是練功。

宋陽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問了句:“那“勢歸於意”之後呢,便再無新的境界了麼?”

“宗師也分甲乙兩字,勢歸於意是乙字,想要成為甲頂宗師,則要意合於虛。”說著,陳返擺了擺手:“扯得遠了,甲頂現在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先安心從畫中求意吧!”

宋陽點了點頭,正想著先敷衍下來,不料陳返繼續道:“從今天開始,我與你同吃同住,免得你再偷懶耍滑,你道我看不出麼,三幅畫沒一張是你畫的!研磨去吧,現在就開始畫。”

說完,陳返端起茶杯淺淺地咄了口水,擺出要和宋陽耗下去的架勢。

宋陽傻眼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點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