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閑散而舒心,一直到初九上午。
承郃郡主任初榕突然上門拜訪。
見麵之後任初榕也不做寒暄,直言笑道:“我是來看蕭琪和驛館中其他幾人,不是專程拜訪你的,順道和你說幾句話……上次你拜托我尋找“蝴蝶藍”,京中幾乎有些名望的醫館、郎中都被我訪了一遍,根本就沒人聽說過這種藥。”
宋陽皺眉,情不自禁追問了句:“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味藥?”
任初榕搖頭:“你是不是記錯了。”
宋陽發呆了……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不停變化著,足足愣了快一盞茶的功夫,宋陽終於想通了什麼,伸手猛地一拍自己額頭,同時口中罵了句:“糊塗東西!”
如果蝴蝶藍真的是一味傳經、在方的藥材,就算冷門,至少也會有人聽說過,可偌大的鳳凰城,數不清的大夫郎中,竟無一人知曉此物。
隻存兩種可能:一是此物不存於典籍,是尤太醫發現過這味藥材,也隻有尤離知道它的功用效果;又或者“蝴蝶藍”是個代稱,指的是另一位藥,即便如此,也是隻有尤太醫自己給它起的綽號,旁人並不知曉。
但知道“蝴蝶藍”的人還有一個:大宗師陳返。
想到此,事情也就豁然開朗。那道方子是夾在尤離的醫書中的,宋陽無意中翻出、看過,由此記住了蝴蝶藍,他也先入為主,把藥方當成了前人傳世的古方;卻未曾想過,這張方子還有可能是尤太醫自己研創出來的。
尤太醫的武功是被廢掉的,與經絡無關,他用不到這道方子;
方子所治之症,正是陳返的固疾;
陳返曾說,他也有一位神醫朋友;
一味蝴蝶藍,天下無人知曉,唯獨尤離、陳返知道……所有的關竅一一對照,宋陽哪還能想不到,尤太醫夾在書中的方子,就是為治療陳返而創的;陳返口中那位神醫朋友,多半便是舅舅尤離!
一想到此,有關宋陽自己和陳返之間發生的事情,也全部得以解釋。為何陳返會給他講“大宗師統統都是下流之人”的道理,為何陳返會逼他衝破三關、助他修為猛增。
前者是前輩教誨,後者則是前輩饋贈,隻因初見時陳返在聽宋陽提及“蝴蝶藍”,就已經明白他是故人之後了。
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被世情所激,陳返的脾氣古怪心性偏佞,做人以“有仇必報、有恩卻不一定會還”為標榜,即便他打算幫宋陽,也不肯明說而是用些偏激手段……宋陽從椅中猛地站起來。
承郃郡主還有話沒說完,見他好像要走似的,下意識伸手抓住他衣袖:“稍等。”
陳返是尤太醫的故人,這樣的話,有關尤太醫以前的所有事都有機會真相大白他的出身來曆、辛苦給自己煉血的目的、而最最重要的,他的仇家是誰。宋陽此刻心境已然大亂,全沒注意到任初榕抓住了自己,拔腿向外跑想要去找陳返。
宋陽起身,任初榕伸手、宋陽向外跑,幾乎發生在同個瞬間裏,郡主是嬌滴滴的女子,哪受得住宋陽的力道,哎喲驚呼中被他帶到在地……宋陽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她扶起來。
任初榕摔得著實不輕,額頭被地麵戧破了一塊,苦笑開口:“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陳返的事情……很有些不對勁。”任初榕冰雪聰明,已經大概猜到了宋陽急著去找誰。
說話的時候任初榕找來銅鏡看自己的傷勢,一照之下,即便一貫從容的郡主,突然變得又急又氣,聲音裏帶了少少的哭腔:“這個……額頭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