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這一個機會。
若這麼下台,就真的完了。是安心認命、被賣入青樓任人迎樂;還是一頭紮進青陽河中了此殘生,到了九泉之下去找娘親抱頭痛哭?
最後的機會,還要再退麼?沒路可退了……蕭琪忽地站住了腳步,咬牙把剛才未曾出口的話說了出來:“那匹馬本應最快,但養的路子錯了,把它給我調養兩個月……不,五十天就夠了,民女人頭擔保,十匹馬中它能跑到第一。”
高長史怫然不悅:“混賬,你以為公主殿下,列位大人能等你五十天麼?你的人頭,連一刻都換不來,來人,趕這刁民下台。”
悍吏執棍,分開人群要上台趕人,旁人都忙不迭讓開道路,唯獨有三個……一人麵容清秀、一人醜陋似鬼、一人抱著個箱子滿臉傻笑,這三個人不肯主動讓路,讓那幾個差人略略耽擱了片刻,而就趁著這個功夫,台上的蕭琪聲音用力,全不理會高長史的叱喝,一股腦向下說去:“就現在而論,這匹黑馬,十裏之內最快;三十裏要以那匹棗紅馬為尊;若五十裏,胭脂白斑;百裏,就要屬這匹黃驃馬;三百裏的話,又會是這匹黑馬;但還有個前提,騎士不能身著重甲,輕裝而行;若負重二百斤以上,則是它!”
說話時,蕭琪伸手不停指點提到的馬匹,聲音也越來越高,到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大喊。
公主殿下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吸溜了一口涼氣,嘟囔道:“真的假的?”跟著放開聲音,問那個馬卒:“她說的可對?”
馬卒一臉地惘然,愣愣搖頭:“小、小人也不知道。”平時他隻管照看馬匹,偶爾遛馬也不會讓馬匹拚命奔跑,蕭琪的一番評論他也無法辨別。
不知道沒關係,公主把白皙水嫩的小手一揮:“把馬拉下去,現在就試!”要一一驗證蕭琪所言,就要跑出三百裏,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有結果的,不過任小捕才不怕等,她有的是時間。
不料,任小捕傳令聲剛落,蕭琪就搖頭道:“不用!”
一眾官吏盡做愕然,蕭琪卻根本沒想到自己剛剛在叱喝公主。公主倒是笑嘻嘻地不以為意:“為何不用?不驗怎麼能證明你所言?”
蕭琪搖頭:“不是不驗證,而是這樣讓馬兒這樣去跑太耽擱時間……以三裏為限就好,我來標清名次。”說著,蕭琪再次開始指點,還未跑馬,她就已經把十匹馬的前後名次排列完畢。
接下來士兵牽馬下台,同時還有一群紅波衛跟去以求公正……很快紅波衛督賽歸來,到公主身旁低聲呈報,秦琪預先排好的名次,十個裏對了八個,隻有第五、六兩名對調了下,而這個小小錯誤,其實也和她相馬無關,畢竟跑馬競賽時,不光要看馬匹的腳力,騎士也是重要一環。
任小捕霍然大喜。
不是因為半吊子的熟人關係。秦琪相馬別具一格,但你管她如何辨別馬匹,隻要說對了結果就足以了,這樣的本領,終於讓任小捕有了交差的底氣,選賢已近尾聲,終於找到一個能夠帶回去向其他欽差“顯擺”的好人選了!
最最關鍵的,相馬之術與國力相關,帶上一個出色到近乎神奇的馬師出訪大燕,何嚐不是向其他幾個強國暗示“南理騎兵了得”,這樣的本領,比起詩詞歌賦要更有力得多。
相馬之術自古流傳,淵博精深方法繁雜,蕭琪的本領卻根本不在典籍之中,她的確會相馬,但源自冥冥天資,與“技術”全無關係,也許老天爺就是如此,給了少女一段窮苦人生的同時,也悄悄賜下了一份神奇本領……公主陛下全無儀容,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宣布結果:“十馬全中,蕭琪當得奇人二字!”
八中和十中本來也沒什麼區別,任小捕幹脆選了最上口的說辭,台下百姓先是啞然發愣,片刻後齊聲喝彩!任小捕繼續揚聲笑道:“蕭琪中選,隨本欽差回京。來人,賞!”
蕭琪奇藝,折服眾人,青陽城中也終於出了一位“奇人”,青陽百姓人人興高采烈,歡聲雷動。
在四下湧起的笑聲、鼓掌聲、喝彩聲中,蕭琪五體投地放聲大哭……一場新生,就那麼毫無征兆的降臨,讓她如何能夠不哭。
最後的退路,真的是一條金光大道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