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女首領又揚聲傳令,手下蠻人砍伐樹枝,做成兩個簡易擔架,小心翼翼地把宋、任扶上去,準備送他們返回,宋陽和任小捕幾乎異口同聲說:“還有那些凶器,我們得帶走。”機括雖然凶猛霸道,但漢人的東西再好,山溪蠻也絕不會去用,更不會和兩個“貴賓”去爭,蠻人四散檢查,將每一柄月刃都收集起來,連同大木箱一起,由專人捧了,隨兩個小差官同行。
道別之後,宋陽和任小捕由蠻人護送著,向著燕子坪趕去。臨行之前,不遠處一群蠻人發出歡呼,他們已經完好無損地挖出了十二尊屍,宋陽和任小捕抻著脖子張望,隻見十二尊屍麵容飽滿、肌膚紅潤,乍看上去和活人沒有絲毫區別,甚至好像還在對著旁人微笑。
任小捕身上跑過一片雞皮疙瘩,小聲嘀咕著“邪性”,不敢再多張望……
回家路上,或許是深山獲救,讓宋陽心情不錯,對任小捕笑道:“想不想聽故事?”
任小捕眼睛大亮:“還是“千年之後”麼?好得很,你繼續說。”
不料宋陽卻搖了搖頭:“這次不是千年之後,就是鎮上的事。”說著,望向任小捕,帶她點頭之後,宋陽就此開口:“七年前,宋婆婆的孫子掉進鎮西的水塘,溺水死了。鎮上會水的青壯都跳下去幫忙打撈屍體,那片水塘不小,大家徒勞無功,兩天之後,大夥都撤了回來。唯獨有一個捕快,每天下值後,都會跑去水塘,獨自下水去摸屍體……一連摸了十幾天,最終還是沒能找到,隻好放棄了。嘿,白費力氣。”
小捕快不悅道:“話不能這麼說,雖然最後也沒能撈起屍體,但是這份心思絕不含糊。是本鎮的捕快……哪個?”
“莫著急,一會告訴你。”宋陽應了他一句,繼續說道:“鎮上有個劉二傻,無親無故,他腦子不好,就守著一群羊為生,大羊生小羊,發財是指望不上的,不過糊口總還沒問題。大概是三年前吧,他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把羊全賣了,換了錢又去前麵的大鎮買回來幾頭牛。可他就沒想到,放牛和放羊是兩回事,再加上外地牛不認識本地路,第二天就丟了一隻牛。”
“傻子異想天開,又放出去一頭牛,想要靠牛找牛,結果不用說了,第二頭牛也丟了。”
“劉二傻傻了,急得哞哞哭,沒說得,全鎮都進山幫他找牛,我也去了,可惜那時候我鼻子還不像現在這麼好使,沒能幫上忙。三天之後,大夥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兩手空空。唯獨我剛說過的那個捕快沒出山,又過了足足四天他才回來,老天開眼,居然真的被他找回來一頭牛。雖然隻一頭,可要是那個捕快早放棄一天。就連那一頭都找不回來不是?二傻高興了,還是哞哞哭,嘿,他那哭聲怎麼聽怎麼像牛叫。這一來二傻老實了,又把牛賣了重新買羊,他就住在鎮西頭,你要買羊就去光顧他吧。不過他養了隻渾身疤瘌的蜥蜴,成天在他肩膀上趴著,你見了別害怕。”
“去年,還是劉二傻,不知為啥和三個路過的外鄉人起了爭執、動了手,被人家打得不輕,都爬不起來了。三個外鄉人被抓到縣衙,不成想他們還有些不大不小的背景,大老爺不想治他們的罪……”
說到這裏,小捕快眉毛一挑:“有法不依,不能為民做主,要父母官何用!”
宋陽搖頭:“也不全是像你說的樣子,真要治罪不難,可他們要報複,第一個會找上誰?將來最倒黴的那個,還是劉二傻吧。周老爺沒治罪,隻是要他們賠了些醫藥銀兩了事。挨了打,但賠了銀子,事情也算說得過去、可以了結了。但那個捕快氣不過,等三個外鄉人離開後,他帶了幾個同僚,黑布蒙麵跑了幾十裏,追上去把那三個人也痛打了一頓……”說到這裏,宋陽自己樂了:“你說,這是捕快應該做的事麼?這件事知情人不多,我偏巧是一個。事後那個捕快自己說,他追出去打人不單是為二傻報仇,更不是為了懲惡揚善,他是見不得自家的街坊相被外人打。”
小捕快聽得又好氣又心癢,湊到宋陽跟前:“這個捕快有趣得很,他到底是誰?”語氣之中不能聽出“此人可以拿來做搭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