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燈火,四處噴濺的血漿、囫圇屍體的慘狀、死者生前的姿勢、還有牆上留下的無數刀痕,榮友全越看神情就越冷清,但目光卻截然相反,漸漸炙熱起來。再慘十倍的凶殺,榮友全也不當回事,讓他真正在意的是,宋陽說的全都是真的,天下竟有如此凶器!
一副可以隨身攜帶、在瞬間激射千百利刃,近距中幾乎無敵天下的機關,榮友全就算再愚鈍,他也能明白擁有這件武器對自己、對門閥意味著什麼。他甚至在想,得到這副機關後,還可以試著拆解、複製……想著,榮友全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有些燥熱了。
宋陽跟在姓榮的身後,“盡職盡責”、嘮嘮叨叨地介紹案情、解釋現場,而榮友全的神情,也完完全全落在了宋陽眼中。
又流連一陣,幾個人從凶屋回到前堂,小捕快已經三個饅頭下肚,正心滿意足地摸自己肚子,見他們出來開口問道:“有什麼發現?”
榮友全搖頭反問:“凶手的下落,有線索麼?”
饅頭付錢了,所以小捕快吃了人家的也不覺“嘴短”,聞言撇嘴:“還指望你們能看出些端倪,沒想到卻反來問我們。”
榮友全身後的一個屬下冷聲開口:“凶手的線索,有便有、沒有就沒有,我家掌櫃問什麼你就說什麼,一個小小官差……”
小捕快當場翻臉,宋陽“收”了人家的好處,剛忙站出來打圓場,攔在小捕快身前,對榮友全笑道:“線索不多,但是待會倒是有個機會,說不定能夠找到凶手。”
一抹喜色從榮友全眼中一閃而沒,先回過頭叱喝屬下無禮,而後對小捕快笑道:“論到破案,官差捕快經驗豐富,我們這些人萬萬不及。但如果知道真凶下落,緝凶時的打打殺殺,我們或可出一份力,雖然這裏是南理、我們是燕人,但“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這八個字放到哪裏都不會錯的。”
說完榮友全向後退開了一步,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一雙清晰足印。說說笑笑中、不動聲色間,就能力透足底,在青石鋪就的地麵上踩出半寸深印,這樣的本領拳碎大石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宋陽先驚後喜:“榮掌櫃是真正高人!您老肯出手幫忙?”
說過的話,榮友全懶得去重複,徑自追問:“你說,待會會有個機會,是什麼?”
“趕屍匠用來鎮屍的一味藥物,在醜時後、天亮前會散出特殊氣味,我的鼻子靈敏,或許有機會追下去,就像獵犬那樣。”宋陽摸著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番話基本屬實,隻不過他藥味播散的時間向後推了一個時辰,從子時延到了醜時。另外,有關子迎盤對女子的“迎”藥功效絕口未提。小捕快漫無心機,但也不是傻丫頭,聽出不對勁,也就知道宋陽另有安排,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言。
榮友全詫異而笑:“靠著鼻子追蹤,以前隻聽說書先生講過,可沒真見過。”他的手下也懷疑追問:“小子,可別信口開河。”
宋陽望著對方應道:“你的行囊裏有燒雞有鹵牛肉,隻給我開花饅頭。”
那個青年目露驚奇,嘟囔道:“居然真長了個狗鼻子。”
榮友全和兩個手下對望片刻,緩緩點了點頭。如果有機會,那件機括利器他們一定要搶到手的,反正今晚也去不了燕子坪,倒不妨跟著兩個小差官去追一追。至於此行的凶險,榮友全並沒想太多,隻要能追上,對方在明、他在暗,還怕沒機會麼。
一旁的宋陽神情輕鬆,如他所料,三個殺手對那件凶器動心了,這很好。
小捕快靠在陰家棧的大門口,張望下天色,回頭告訴宋陽:“子時剛過。”
宋陽應了一聲,翻出大把香燭,點燃,口中喃喃有詞,著實忙活了一會在停下來,回過頭對榮友全解釋道:“這麼個時候、這樣一個地方,陰氣太重,燒些香燭求個平安,鄉下習俗,讓榮掌櫃見笑了。”
榮友全在想那件機括,並沒在意宋陽的話,隻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