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客棧(1 / 2)

宋陽可沒想到,跑了小半個時辰,居然還沒到案發之地。

從小鎮一直跑到郊外,足有二十多裏路了,盤頭兒還沒有停步的意思,宋陽忍不住問了句:“還沒到麼?”

“還有十裏路,大人和三班兄弟已經一早趕去了,咱們也得快點。”盤頭兒一邊喘著大氣一邊應道。

宋陽咋舌:“這麼遠?”

盤頭兒滿臉懊惱:“誰說不是嘞!那些人再向南死三裏,就不是咱們的地頭了,哪還會有這趟苦差。”

跑到現在,盤頭兒氣喘籲籲刀歪帽斜,宋陽也滿頭大汗叫苦不迭。唯獨那個小捕快,臉色如常呼吸悠長,腳步輕盈每一跨步就是一丈距離,看樣子要不是因為兩個“累贅”,他還能跑得更快些。

雖然毫無疲憊之意,小捕快還是向著盤頭兒納悶問道:“馬呢?衙門裏的馬都哪去了?”他兩天前才剛剛調來任職,對本地衙門的情形還模糊得很。

盤頭兒伸出三根手指頭:“小衙門,一共就三匹馬,一匹被大老爺騎走了,一匹由老四騎著趕往州府送信,最後一匹……比我也小不了幾歲,它自己站著都晃。誰要存心“損毀公物”,就去騎它吧。”

宋陽聽得嗬嗬笑,小捕快卻沉下了臉:“燕子坪隻有三匹官馬?南理律上寫得明白,鎮、縣一級的衙門至少配馬九匹,另外那六匹馬呢?”

盤頭兒嘴角一抽,沒理會他,隻說了句:“抓緊趕路吧,別讓大人久等。”

再跑十裏農田不見,三個人置身於荒郊野嶺中,再翻過一座山梁後,盤頭兒伸手遙指遠處一座客棧模樣的房子:“就是那裏了!”

小捕快先前說的煞有介事,其實他和宋陽一樣,被人從被窩裏喊起、趕來,隻知出事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此刻望到前麵的房子,眯起了眼睛:“荒郊野外的,幾乎沒有人煙,還有人把客棧開在這裏……非奸即盜,我看更像賊窩。”

宋陽笑了笑:“就是家客棧,沒有賊,錯不了的。我小時候還來過幾次。不過這家店子不是給活人住的,它是座陰家棧,趕屍匠用來落腳的地方。”南理有“山溪蠻”,擅趕屍,晝伏夜行,每到日出都會找地方落腳,在深山密林中,常常都會有這樣的陰家客棧,不做活人生意,隻為屍體供“方便”。

盤頭兒接口道:“說來也巧,昨晚有個外鄉人路過,還道這裏是客棧,稀裏糊塗地進去投宿,結果當場嚇了個半死,連夜跑到鎮上報官……已經問過話了,他進客棧時,案子應該剛出不久,地上的血還未凝固,四處流淌。”

說話的功夫,三個人快跑幾步,來到陰家棧跟前。燕子坪的縣太爺早就趕來了。

縣太爺姓周,全無才幹可言,是個徹頭徹尾地糊塗官,但他也有一樣好處:平時都沒什麼官威。掙著朝廷的俸祿,有機會再克扣些公款,優哉遊哉地混日子,平日裏也總是笑眯眯的。可是這次轄區出了大案子,他再也笑不出來了,瞪著宋陽責問:“你舅舅呢?為何不到?”

“出門去了,還沒回來。”

“大膽尤離!本官非治他擅離職守之罪不可。”周太爺氣急敗壞,怒罵了幾句才算消氣,又伸手拍了拍宋陽的肩膀:“你進去驗吧。仔細地驗、好好的驗,真要能找出有用線索、幫助破案的話,本官就算你們將功折罪,饒了你舅舅。”

“別,一件歸一件,大老爺還是算清楚些更好,我要真能立功,您就賞我,至於舅舅,您老該罰他就罰他。”宋陽笑得輕鬆,轉身走向房子。

陰家棧布局特殊,分作前後兩進。第一進空空蕩蕩,隻用來做祭靈之處,並不住人、停屍,第二進分作上下兩層,上層就是普通的大屋,有床有案,是趕屍匠休息的地方;下層則是個鋪滿香灰的地窖,專門用來存放屍體。

宋陽跨步走入陰家棧第一進,此間幹幹淨淨,並無受害之人,但祭靈的香燭、淡淡的屍臭、濃濃的血腥,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衝鼻而來!跟在宋陽身後、一直咄咄逼人的小捕快,一踏進來就“哎喲”驚呼一聲,好像中箭的鵪鶉,轉頭逃出去嘔吐了。

宋陽從腰間挎著的小皮囊中摸出一盒綠色藥膏拋給了小捕快:“在鼻下抹一些,祛除屍臭。”小捕快依言使用,隻覺得一股清涼順著鼻息迅速遊走,陰家棧中的怪味立刻被衝散了不少,從頭腦到心肺都清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