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來到我師傅這個廟裏,我的生活就平靜了。
我覺得我是佛門弟子,我師傅是不是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有個師母,而且審美上頗耐人尋味。師傅說師母氣質混然天成,壓根不用施以美顏術。私底下他告訴我,那種勾當極浪費錢財的。
我在廟裏的活很簡單,砍柴打水,念經用師傅的話說是讓施主們看著很佛學很普渡。本來我是不做飯的,後來師傅怕被師母的手藝毒死,還是讓我準備了餐食,偶爾他偷隻雞改善生活,我就會有雞屁股吃。
我們廟裏香火一般,所以師傅偶爾會出去普渡眾生,但是昨天他普渡了很多人,都沒有擺脫執念請他吃飯的。所以他回來後念叨好幾遍回頭是岸,雞肉拌飯。
我是個尚在花季的小青年兒和尚,算是過早的看慣了紅塵,最終我遇到了我師傅誌遠,我悟了,因為我終於遇到了一個比我還特色的人,比我更厚臉皮的和尚,我頓悟了。於是我在這簡單而破舊的廟裏住了下來,並且繳了學費,據說都歸了師母,師傅很氣憤,所以保持討好態度討取打酒的錢。
師傅是個高人,他從來沒有問我哪裏來,即使他從懸崖把我救回來的時侯,渾身是血。十分詫異的是,我自認為那時應該是遇到了劫匪,可是被救後不少銀兩竟然還在,也許是仇家?他隻道我有錢交學費,而且幹活實在,就看到了我的善良本質收下了我。於是現在,我是個小和尚。
師傅給我取名無邊,他說我尚在苦海,什麼時候我修行到了就給我改名叫回頭。我暗自慶幸,沒有叫是岸。
我們廟裏也是學習經書佛法的,也有早晚課。廟的隔壁是一家施主的住處,那家施主也是藏著或者臥著的人物,不然他如何能忍受師傅這樣一個正直的人。那家施主姓王,叫王老五,他早年喪妻,留下四個閨女,現在嫁出去倆個,剩下小三小四。我和小四兒關係甚好,雖然她有時不承認。
每天早晨隔壁王施主家的公雞會按時叫我們起床早課。師傅仇視那隻公雞,但是礙於鄰裏的關係,始終沒有把它吃掉,隻是偶爾下點無關痛癢的失聲的藥。師母也會跟著師傅早起,然後梳洗打扮,隨後去吃早點。我跟師傅是吃昨天的剩飯。
有搶我們飯碗的,是前麵那個山頭的廟,不過威脅性不大。他們絕對沒有師傅能吹。
我記不清過去的一些事,師傅看後說記不起來也好,佛門就是空啊。但是我經常懷疑自己以前是做什麼的,看手上的繭子,師傅說我是練過武的,的確也有些感覺,常能接住飛來的一些不明物體。師傅經常驕傲的說他過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梨園旦角。我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樣,暗暗告訴自己,他也忘記了忘記了吧…這都是幻覺。不過師傅倒是有些本事的,他懂醫理,經常也醫治些山下小戶人家的尋常小病,傷風腹瀉什麼的,大病是不接的,我再跟著他去山裏拾掇點藥材去賣給藥鋪,所以總體上生活還過得去。
我確實悟出了很多東西,佛經說,人非我不非,亦見亦不見,自迷不見自心。我如同拋卻了蒙頭許久的塵埃,一片清明。我著粗布衫,做重活,每日與師傅裝正經,鬥智鬥勇,所謂打禪機。偶爾遇見小四會被她吆五喝六,我也樂得被指使。因為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到快樂。
我經常被師傅擺在廟門口那靜坐,上早晚課,他說了,現在的施主都很喜歡年輕和尚,臉白的現在很吃香。我乖乖的蹲那裏當招牌,我是很白細精勁,比起師傅,甚至比起…師母。可是一點都沒號召力,因為我不善於對施主言語。偶爾我也試著練習下拳腳,發現果然是有點功底。小四常來使喚我幫個忙,上個山拾個柴,挑筒水。在可以望見青山重疊雲霧繚繞的山坡上,小四唱著我沒聽過的歌謠,清脆亮耳,如同清泉流入心間,恍惚間腦海裏似乎也冒出個女人,歡騰騰的大聲唱著什麼曲子,突然就覺得很溫暖。
山上的生活單一卻恬淡,我每每觀著日頭東升西落,每天悟一點道理,時光就流成了指間沙。漸漸的,那些丟失的記憶也有了蘇醒的意向,不多,有時是睡夢中的某個場景,比如有個廊亭,白衣的模糊影像,斷續的琵琶聲響;有時是平時不自主冒出的奇怪想法,或者熟悉又陌生的話語。師傅得知我的變化並沒有覺得特別突兀,他說當初救我時,腦袋隻是磕到,沒有重創,興許哪天再磕下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我還是沒有記起怎麼受的傷,也沒有隻字片語的記憶提示。然而這些,都沒有妨礙到我作為一個小和尚的出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