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金晟收到康城急報語:滄帝病了,昨早朝的時候,在朝堂上吐血,陷入昏迷,不省人世。
金晟聞報,馬上帶上紫珞起程折回康城,第二天傍晚回到皇城,內侍總管張全急急迎至宮門口,金晟感覺不太妙,直問情況如何。
等跨進乾坤外殿,張全撲通跪地,回道:“禦醫已經診過,直道是心脈枯竭,隻怕很難熬到過年。”
紫珞驚問:“怎麼回事?皇上身子雖不是非常康健,但也不至於危急到這個田地吧?”
張全含著淚說:“政變那天,皇帝聽說那清王殿下公然帶兵逼宮,就曾當場吐過血,可他不讓禦醫瞅。這幾天裏,為了不致於再生出禍亂,殿下外出尋您,又不能公開,皇上隻能依舊什麼事都親力親為……終於熬不下去了!”
金晟和紫珞聽得這話,心情陡沉,急急忙忙往內殿而去。
龍榻上,滄帝靠倚在床圍上,正在喝藥,看到他們,揮揮手讓邊上的宮婢們退下。
“父皇可曾好些!”
兩人跪榻前行禮。
紫珞看到曾於氣宇軒昂的滄帝金旭,數日不見,竟已消瘦了一大圈,臉色死灰,當真是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不覺心頭心酸之極。
“起來起來……快起來!晟兒快扶丫兒坐。瞧瞧這孩子啊,臉色比朕還差……朕是活了一大把年紀,晟兒,你這媳婦可還年紀輕著,一定要好好養著!一定呀!”
聽得滄帝的話,金晟恭敬的應著,忙扶她坐好。
彼此一番細細盡述這幾天發生的事,當滄帝聽說自己的孫女猶陷在賊人之手時,威眉微一擰,對紫珞安撫了一番,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就像一尋常長者一般,語重心長的托負身後事,將他這幾日考慮的事,認真道來:
“晟兒,為父的身子,隻怕是年前年後的事了。這幾天,為父再三思量,覺得自己在這張皇位上也坐了好些年,真是乏了,現在,為父想好好頤養天年,想把皇位讓給你,趁當下還有一口氣的,你繼任皇位,為父還可以幫襯你一把,等哪天為父若閉眼去了,一個滄國就夠你忙了,何況還要打理丫兒手中執掌的旃鳳大權。日後,你們兩人若真想並國,少不得會有一番大刀闊斧的修整,為父此刻讓位於你,你以國君之名娶旃鳳女皇為後,或許可實現你兩皇稱朝的構想……”
金晟看到父皇病勢似乎很沉重,滿臉的蒼老倦怠之色,顯露著他的身子當真擔不起繁重的公事;說的自然都是真心話,一言一句都在為國家的安靜考慮。
他想了想後,看看身側寧靜如水的紫珞,紫珞回以默契的一眸,自是支持他早登皇位的,遂點頭,叩地行君臣大禮應道:
“隻要是父皇的旨意,兒臣惶恐遵從,日後,兒臣必憚盡竭力,匡扶社稷,為安定天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滄帝臉浮出一抹欣慰的微笑,看著眼前這對璧人,道:
“如此甚好!金晟,原本為父以為你會記恨小時候種種,無法勝任帝王之位,如今你的大肚和寬容讓為父看在眼裏很是高興。記住了,拋開私見,不論尊卑,天下子民皆是你的臣子。作為帝王,心裏要有杆秤,對國家忠誠,便是良臣,危及國家,那便是賊子……”
金晟恭敬領命,磕頭道:“兒子謹遵父親教訓!”
“日後,為父就把滄國交給他你們兩人治理了。
滄帝點點頭,往紫珞身上瞄了又瞄,笑的猶為滿意,他開心之極,十九年前,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當中,有誰可以有那個幸運娶了秦山關上那個伶牙利齒的丫兒。
滄帝曾不止一次的想像,要是真是那麼一個機會,丫兒會與誰誰最配?閑下的時候,他還曾拿丫兒的生辰八字和諸個皇子一個個去算姻緣簽。這當中,滄帝獨獨不曾在金晟身上動過想法,誰能想到事到最後,會是最最不可能的他娶了她。
這便是宿緣!
金晟既能堪破宿怨,轉憎恨為包容,為真心相待,心胸博大,才可容天下。
他相信北滄會在他手上發揚發光的。
滄帝累了,坐了這麼久,想躺躺,便示意金晟扶他躺下,然後揮揮手道:
“好了好了,你們下去吧……哦,對了,晟兒,你皇祖母醒了,她掛記你,你帶著紫珞去看看吧!等看完皇祖母,你就宣百官上朝,朕待會兒就下詔退位……這件事,盡快辦妥,如此你和丫兒二人,方可明正眼順的討伐蕭融……我們金家的小公主,怎麼可以流落在外,一定要早些救回來,朕這個皇祖父還想親眼瞅上一瞅,親上一親呢!”
如此叮嚀完,便合了眼,吃力的再不想說話。
金晟與紫珞不再打攪,行禮告退,遵滄帝之命去看太後。
慈寧宮一劫,太後福大命大,那一劍未中在要害,桂嬤嬤和大宮女如初就當場一命嗚呼,至於韓千樺,性命暫時是保住了,卻一直昏沉不醒,其結果如何,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