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小心的吻她的唇,手臂一再的收緊,收緊,再收緊,沒用,他的一雙手可以披荊斬棘,可以攻城掠地,卻不能護她們母子周全。
那個還未成型的孩兒,終究不能保有。
是不是因為他造的殺戮太多,老天才要如此的來懲罰他?
懷裏的人,輕輕咳出聲來,長長的睫兒抖動著,在他的注視下睜開了那雙茫然的眸子。
“情兒,感覺怎麼樣?胃裏還疼不疼?”
剛才,昨兒夜裏,她吐血不止,汩汩溢出來的血,源源不絕,令他生出無限驚恐,好怕她會在那一刻就此香消玉殞。
紫珞眨眨眼,看清了她,神色冷淡,她不開心,她想離開他,他卻霸著她不想放。
人生得一知已,死而無憾。
他們,是知已。
他們應該相濡以沫!
他們的關係,不該變的如此的不堪。
是他不好,是他不對,是他太小家子氣了——
有些事,他一時接受不了,那些秘密一旦拆穿,忽然間讓他覺得自己一直活在她的謊言裏。
十年相交,十年欺瞞!
他難受!
所以,他躲著,明明在意的要死,明明想念的要死,明明緊張的要死,他就是不去見她。
對啊,他不見她。
他生她的氣,更害怕看到她惱怒悲痛的目光,就像現在,她看他,神情冷淡的讓人難受,難受的宛如在鑽心。
他喜歡看她對著他笑語盈盈的樣子,想那幾天在蓮湖,她是何等的柔情似水,現在呢……
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景如走了進來,看到秦姑娘醒了,又瞄了瞄自己的手上端的東西,本來的欣喜,一絲絲被抽離。
她走近,幾乎不敢看姑娘,隻低低的對王爺說:“爺,藥,可以吃了!”
聲音直顫。
“嗯!”
他點頭,扯出一抹笑,將紫珞的絲發綰到耳後:“情兒,坐起來,我們吃藥……”
“什麼藥?”
聲音是低啞的。
有股憤怒在血脈裏噴張起來。
紫珞極度恐懼的看著那碗黑糊糊的湯藥,想到的是剛剛聽到的話,她想將這個男人推開的,可為什麼她手上就是使不出半分力道?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隻知道這藥,不可以吃。
她怒著,用盡吃奶的力氣,喊出來的聲音,卻輕如蚊呐。
“治你身子的藥!吃下去身子就不會這麼軟,以後就又可以找我麻煩了!情兒,快些好起來好不好,我等著跟你一起練劍比試……”
說話間,他將藥端過來送到她嘴邊。
一陣陣藥腥味兒直往鼻子裏鑽進來,幾近透明的臉孔上現出慘然心痛的微笑,她盯著他看,輕聲問:
“金晟,你不要這孩子了是不是?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突然之間,你就想弄掉它?你真的要親手打下它嗎?”
她不知道的,他的心,直在打顫。
她不知道的,他臉上越平靜,心頭就越痛。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別無他法。
之前,他曾對冷熠說過,大人和孩子必須一齊保住,哪怕最後用藥的結果會令孩子致殘,他都不忍心將孩子打下來的,隻要是她給的,他一定一定當稀世珍寶般愛惜著。
可是現在,不可以了!
他舔舔唇瓣,將藥碗放到床邊的凳子上,隔著薄毯,手輕輕覆上她的腹部,最後一次感受它的存在,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