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霖邊說邊去看瑞禕的神色,這事兒扯上了湛意蘊就令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女人間爭風吃醋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見那個湛意蘊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樣的人,不及早處置,早晚會成為禍根,這次隻拿著璟新做靶子,要是汗王輕輕落下,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拿著瑞禕做靶子?
裴季霖越想越不安,越不安神色就越白,自從他坐上這個國公的位置,越發感覺到了戎都裏那觸摸不到卻能時時刻刻感受到的深淵所在。所有人都在看著你,新晉王後娘娘的哥哥,年紀輕輕坐上了國公的位置,他們不相信他會一點錯誤不犯。隻要他犯了錯,他們就會有機會整治他。整了他,連帶著瑞禕在汗王麵前都沒了臉麵。一而再,再而三的,再好的情分都會被這些瑣事給磨沒了。
等到那個時候,什麼郎情妾意,什麼情深意篤,隻怕早已經煙消雲散。
他們隻是在狄戎還沒有根基的外姓人,瑞禕垮了,裴家就完了。
裴季霖想想半夜都能驚醒過來,做在這個位置上更是一點都不敢輕心。
短短時日,人都硬生生的熬瘦了一圈。在妻子麵前還要打腫臉充胖子,不能讓她擔心受怕,肚子裏還有個小的呢。在家人麵前也不敢露出分毫,這些年母親為了家裏操碎了心,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能讓她老人家跟著心驚膽戰了。瑞禕馬上要出嫁了,新娘子哪個不是歡歡喜喜上花轎的,璟新現在到底還有些小,經過這次的事情,也許他們兄弟倒是能說說了。
想到這些,也不過是腦子轉了一圈,出口的話也帶著幾分輕鬆,就是不想讓瑞禕想歪了。
但是他這個妹妹聰慧驚人,縱然他已經輕描淡寫的說,也見她神色漸漸地黑了下來。她正要勸慰兩句,卻聽瑞禕說道:“敢動我家人的人,我必會讓她付出代價。”
看著瑞禕要往外走,裴季霖一把拉住她,“你要往哪裏去?”
“大哥。”瑞禕看著裴季霖著急的樣子,忽而講了一句,“這些日子你也很不好過吧?”
裴季霖先是一愣,隨即一驚,沒想到自己已經藏了心思還是給瑞禕看出來了,強露出笑容,“你說什麼呢,我挺好的。”
“大哥,你不用騙我,我心裏清楚得很,你站在這個位置上,咱們家沒有根基全靠著汗王,一旦我出個什麼意外一家子全完了。”瑞禕哪能不知道,這些彎彎繞她早就瞧明白了,從一開始讓裴家來狄戎她就知道,想要在這裏站穩腳,十年八年是不夠的。要等到她生下孩子,一個不行,還要多生幾個,等幾個孩子都站穩當了,等到下一任的汗王明明確確的還是她的孩子,裴家這第一步才算是穩當了。
呼赤炎就算是肯護著他們,但是那些算計他們的人也不會罷手,隻要有利益之爭,不管是宮裏宮外都不會消停。
看著裴季霖驚訝的樣子,瑞禕抿抿鬢角,“大哥,這條路就算是再辛苦,我們也要走下去,因為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你站在一個令人覬覦的位置上,就要承擔別人不用承擔的責任跟危險。
兄妹兩個的對話很快就結束了,但是這次的短談卻是讓裴季霖心裏更加的有數自己該怎麼做了。
兩人說完話進屋,那邊大夫人已經讓人送上飯菜來,璟新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昨晚上就沒吃飯,又受了一夜的驚嚇,這會兒簡直是風卷殘雲。
九姨娘得了消息風一般的衝了過來,又是好一陣熱鬧,大夫人將九姨娘勸到一邊,“先讓孩子吃飯,可憐的餓了這麼久,有話等會再說不遲。”
九姨娘連忙點頭,反正夫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吃完了飯,瑞禕這才詳細的問璟新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璟新就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他回家的路上就被人給敲暈了,醒了的時候是被捆在一根木樁上,眼睛也被蒙著,當時嚇壞了,也不敢開口呼救。不知道外頭是個什麼情形,萬一要是個荒郊野外的,就算是張口呼救也沒人聽到,反而會激怒捉他來的人,挨一頓揍太不劃算了。
聽到這裏瑞禕覺得這種時候他還能想到劃不劃算,也算是難得的鎮定了,不由得有些想笑。
“後來大約那些人看我一直老老實實的,再加上我人小,他們說話就不太避著我了。隱約的能聽出來院子裏人不少,腳步聲烏七八糟的,也不像是很有規矩的樣子。我心裏就想著這夥人就算是搶匪,也是沒規矩的搶匪,這樣的烏合之眾大多隻為錢財,我心裏就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