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太辛苦,對未來有期盼的日子太辛苦,以前一直在期待著,希望能有人給她希望。那樣辛苦的日子她不想重複了,也不想再過了,所以不要給她希望,不要讓她再去期盼什麼,就這樣挺好。
過一天,開心一天,哪怕明兒個就死了呢,至少死之前是開心的。
不要來帶我走!
祝彥章白著臉看著瑞禕,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瑞禕看著他,“你看,我是笑著的,所以我不曾怨恨。祝彥章,希望今日一別,終生不見。你不要忘記去張副將那裏取信,希望你看過信後,以後的日子能開心幸福。你回去吧,一路平安。”
如若還有機會見麵,怕是兩國又要起紛爭戰亂,瑞禕不想這樣。
如不是戰亂,她不會流落至此。
如果不發生戰亂,代價是她一輩子也不能再見到家人,再也不能回到大燕,她希望的人都能好好地,那麼她願意去交換。
誰不想過安穩的日子呢?
祝彥章看著瑞禕轉過身慢慢的往背對著自己的方向離開。她是怎麼做到這樣無怨無恨的?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他以為會看到一個驚恐不安哭泣無助的她,結果他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從容淡然仿佛對這事上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的她。
如花的年齡,卻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期盼,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這一刻,他發現他還是不了解她。
裴瑞禕。
祝彥章一直站在那裏,看著瑞禕上了馬車,看著狄戎軍整齊列隊護送著那架馬車,慢慢的消失在地平線深處。
他一路奔波日夜不停來見她,最後卻也隻能目送她離開。
她不讓他帶她走,是怕是他有危險嗎?
她不了解一個男人的秉性,這樣的奪妻之仇,如若不報,還如何稱之為男人?
所以,他一定會來帶她走。
以男人的尊嚴立誓。
大燕跟狄戎之間隔著一片遍地黃沙的不毛之地,走出這不毛之地,瑞禕這才有機會看一眼真正的狄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然而,當她第一眼看到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狄戎女子,不坐車,不遮麵,甚至於身邊連個侍女都沒有陪同,自己獨一個兒在街上行走的時候,到底還是吃了一驚。
不要說來回行走的女人,在大街上當街擺攤的女子也是比比皆是。衣裳顏色鮮豔,鑲著各色皮毛,在這寒冷的天氣裏看著倒有幾分溫暖之意。這裏女子的發髻多束在頭頂,跟大燕的單刀髻、雙刀髻、靈蛇髻很有幾分異曲同工的妙處,都是十分簡單幹淨利落卻又不失英氣的裝扮。
瑞禕的馬車並沒有跟歸承弼的大軍一起,大軍繞過城池繼續西進,她是坐在車中從城中穿過。一進城,呼赤炎就讓班高格去買兩名女奴回來,按照呼赤炎的意思就是,她是大燕嬌養的閨秀,身邊要有人侍奉。
瑞禕對呼赤炎沒什麼了解,一路上她坐車,他騎馬,也沒過多的交集。隻是進城之後,他卻彎腰進了馬車,吩咐了班高格去買女奴,又看著瑞禕高碩的身軀隨意的靠在車壁上,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說道:“今日我們住在這裏。”
瑞禕一愣,心裏有些不安,隻能點點頭答應了,想了想便看著他說道:“我要買身換洗的衣裳。”
“好。”
此後兩人一時間又無話,畢竟他們是陌生人,之前雖然見過幾麵,然則並無交流,此時同處一車,瑞禕當真是不自在極了。
別扭之下,瑞禕就隻能看向外頭,恰好就看到一個生的頗有幾分姿色的狄戎女子,正叉著腰對著她旁邊的一個漢子破口大罵。聽了幾句好似因為兩人擺攤爭生意起了爭執,瑞禕驚愕的看著那狄戎女子氣勢十分高昂的與那男子對峙,絲毫不落下風,旁觀者鼓掌叫好,為其助威。
若是這樣的情形在大燕是萬萬不會有的,哪家的女子敢在街上這麼彪悍,十有八、九名聲就要壞掉了,成了個母夜叉誰還敢娶?
可是看著這樣的情形在狄戎卻是毫不奇怪,瑞禕的馬車走出老遠,還能聽到那女子高亢有力的嗓音傳來,真讓她開了眼界。
“覺得不可思議?”
“是,在大燕不會有女人敢這樣的。”瑞禕還處在震驚中,一時間連對呼赤炎的恐懼都給扔到了腦後,滿腦子裏都是剛才那女子的英姿,看的好激動啊。原來狄戎的女子生活的這樣的隨意,真是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