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禕又不是真正嫡出的姑娘,手裏的銀錢其實並不寬鬆,她一個月的月例也不過才二兩銀子。她若是有嫡出的命,也不用算計這個過日子。主要是她實在是沒想到這一個小小的琉璃擺件居然這樣的貴,對於夥計的話她並未放在心上,何況人家說的也不是假話。
“怎麼說話呢?”
那夥計猛不丁的聽到這麼一句訓斥,立時就要反駁回去,一抬頭看到來人,立馬彎腰行禮哪裏還敢回嘴,“給王爺問安,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我並不是有意的。”
瑞禕緩緩的轉過身來,就對上了周沉毅的麵頰。
他竟真的在這裏,還讓他看到了自己這般狼狽的一麵。
她自己不在乎是一方麵,但是被周沉毅看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頓時覺得羞愧難當,又丟人又丟臉,心裏暗恨自己非要進來做什麼。
當下又羞又囧,轉身就往外走,什麼琉璃櫻桃盞全然不顧了。
出了奇貨居的門,瑞禕不想去旁邊的繡樓,轉身就進了一條小巷子,整個人貼在牆壁上,隻盼著周沉毅趕緊離開。
還有誰似她這般倒黴的,每一次丟人的時候都被他遇上了。
眼角看到一抹影子投映進來,側頭望去,就看到周沉毅立在巷子口,背光而立的他,五官麵容有些模糊,她卻能感到他在看她。
瑞禕立時背過身去,就連風帽都立馬罩在了頭頂上,一字一字的說道:“王爺請回吧,何必來看我笑話。”
“裴姑娘……”周沉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當時看著她的背影立在店裏,還以為他花了眼,等靠近了聞到了熟悉的香氣,這才知道自己並未眼花。
瑞禕聽著背後腳步聲逐漸靠近,心裏一慌,又往前退了兩步,依舊不肯回頭,隻道:“王爺請自重。”
他已經跟榮菁有了婚約,而自己也是有婚約的人了,若是被人看到,她還有什麼活路?又有什麼臉麵去見榮菁?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瑞禕這才鬆了口氣。
“你能不能轉過身來聽我說句話?”
“男女有別,恕小女不能。”
“裴瑞禕,你的珠子還在我那裏,你不想要了?”
“……王爺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吧。”
周沉毅看著瑞禕的背影,五指握緊成拳,他知道祝彥章去找裴季霖的事情,隻是他不能說。他要怎麼跟瑞禕解釋他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查這些,怕是更要惱怒了吧。
他不過是瞧見她被夥計奚落的一麵,她就不肯正麵看他,將自尊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人,當初是怎麼有膽氣讓自己娶她的?
恍若一場夢般。
他還想跟她說,如果可以,請她等他,可看著這樣的她,他講不出口。
何能讓別人蹉跎年華待他娶?
“你保重。”
“多謝王爺,小女好得很。”
聽著身後腳步聲漸漸遠去,瑞禕整個人靠在牆上如同癱了一般。眼角微酸,忙拿出帕子按住眼角,深吸幾口氣,這才慢慢的緩過勁來。怕淩霄到處找她,就轉身往外走,一抬頭卻看到放在地上的琉璃櫻桃盞。
陽光下,琉璃折射的光芒十分的美麗,它就靜靜的擱在地上。
隻要她一抬腳就能邁過去,然後出了這巷子,從此毫無瓜葛。
可她硬是沒有辦法就這樣視若無睹的走出去,蹲下身,將琉璃盞托於掌心,方才止住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滾進琉璃盞中,彙成一片。
“姑娘,姑娘……”
聽到淩霄的呼喊聲,瑞禕猛地回過神來,忙把琉璃盞放進袖籠裏,又拿出帕子擦拭眼角,靜靜的沉了會兒氣,這才故作無事的抬腳走了出去。
淩霄一看到瑞禕微紅的眼眶不由得唬了一跳,瑞禕解釋有土進了眼睛裏,淩霄倒也沒有懷疑,扶著瑞禕先上了馬車,就道:“您歇歇眼睛,奴婢去買絲線,一會兒就回來。”
瑞禕點點頭,淩霄轉身去了,將車簾子落了下來,擋住了外頭的喧囂世界,就好像把她的心也給擋在了門扉之外。
淩霄很快就買齊了瑞禕要的絲線,還拿出兩種新的花色笑著說道:“掌櫃的說這是新來的,送了兩束線讓您用用看喜不喜歡。”
瑞禕此時已經完全平複下來,結果絲線拿在手裏翻看,隻是卻沒說喜歡不喜歡。
淩霄將其他的絲線收好,又把買的點心在一旁歸攏好,這才看著瑞禕又問道:“姑娘,您還有沒有想要去的地方?”
“直接回府吧。”瑞禕輕聲說道。閉上了眼睛養神。她打算出嫁之前自己一個人都不上街了,運氣怎麼就這樣的差,每次都能與他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