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長泰三年,初春。
雖是春寒料峭,然而梁都已經是百花競妍,端得是姹紫嫣紅。然而,在沈妱看來,眼前的衣香鬢影將這融融春色都給完全比下去了。
沈妱獨自坐在角落的亭子裏欣賞著園子裏不遠處的各色美人,同時在心底裏感歎著做皇帝真好,有這麼多環肥燕瘦的美人任君挑選。這還隻是京城各公侯官宦人家裏出來的姑娘呢,等到明日其他州府的姑娘們入宮時,又該是何等的壯觀。不過可惜,她是無緣得見了。
“沈六姑娘”。
沈妱正兀自想得出神,卻不想有個宮女打扮的宮裝女子走到了自己跟前。詫異之餘,心底裏暗暗警惕了幾分。
“不知這位姐姐有何事?”沈妱笑著開口,戒備之心絲毫不顯,隻是捏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那宮女卻是對她的小動作仿若未覺,隻恭恭敬敬地對著她福了一禮,“當不得姑娘一聲姐姐”,方才繼續道:“奴婢綠枝,我家主子特命奴婢前來請姑娘過去一趟”。
“你家主子?”沈妱微微皺起了眉頭,詢問地看向綠枝。
“是。主子說,隻要姑娘見了這個自然會明白”。綠枝說著,遞上了一隻小錦囊。
沈妱放下茶杯,接過錦囊,一邊將袋子裏的東西倒在桌子上,一邊在心裏吐槽,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就像她前世裏在電視上看過的特務接頭似的。
錦囊裏隻有一枚小小的印鑒,沈妱將它拿在手裏細細端詳了好半晌,這才將錦囊並著那印鑒還給了綠枝,想著時辰尚早,也便道:“好了,我跟你走就是了”。綠枝自是在前麵為沈妱引路,沈妱則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沈妱的離開並沒有驚動禦花園裏的任何人。隻能說她先前待著的涼亭位置極佳,既能讓她將禦花園裏的景色一覽無遺,又不至於讓花園裏的人發現了她,倒不失為一個賞景的好去處。
沈妱跟著綠枝沿著小道七拐八拐地走了沒多久便在一從竹林前停下了。
“姑娘,到了”。
綠枝隻將沈妱帶到竹林前便停下了,隻躬身對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妱撇了撇嘴,便大步進了竹林。
綠竹掩映間,一個八角涼亭若隱若現。沈妱在涼亭的台階處停下,待看清了亭子裏坐著的人,這才抬步往走進亭子。
“見過燕王殿下”。沈妱恭恭敬敬地對著亭子裏的人福身行禮。
“裝模作樣”。燕王瞥了沈妱一眼,笑著開口,也不叫起。
沈妱對於他的話渾不在意,反而自覺地站起身,在石凳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淺抿了一口,這才笑道:“謝殿下誇獎”。
“三年不見,你這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頓了一下,方才繼續意味深長道:“嗯,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
沈妱放下手裏的茶,對著燕王挑挑眉,“彼此彼此”。若是他膽子不大,怎麼敢在這個時候私下來見她這個待選的秀女。不過既然他敢和她見麵,自然也是安排妥當了的。
燕王忍不住笑出了聲,“阿綿,你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隻是那笑容漸漸地便變了味道,染上了幾分苦澀,眼底也隱隱有淚光閃現。
看著他變了臉色,沈妱便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些不痛快的往事,隻是那些事不是她能夠觸碰的,因此隻能裝糊塗,轉而笑問道:“六表哥何時回京的,這次回來又打算要待多久?”
“我今日天一亮便進城了,這次既然回來了,我就不打算再回封地了”。燕王回答得很是雲淡風輕,仿佛這件事於他而言,就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一般。
聽見他這樣的答案,沈妱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新帝登基,除皇帝外的其餘皇子必須全部離京就藩,無詔不得隨意離開封地,即便是皇帝的同胞親兄弟都不能例外。此乃大梁開國皇帝定下的規矩,豈能任由他隨意打破。
燕王卻是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隻抿唇一笑,轉而便道:“姑姑姑父怎麼會舍得讓你來參加選秀了?”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定國公夫婦有多看重沈妱這個寶貝閨女的,怎麼會舍得讓她入宮呢。
“因為們家隻有我到了年齡,還且未定下人家”。選秀的聖旨來得毫無預兆,而且朝廷要求適齡且未定下親事的官家女子必須全都參加選秀,她會進宮參選,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嘛,你不用擔心,我爹娘都已經打點好了,我隻是進來走個過場而已”。沈妱滿不在乎道。
“如此看來,你是不需要我幫忙了”。燕王的語氣裏似乎頗有些遺憾。
“難不成表哥你特意差人叫我過來,是為了幫我?”沈妱對著燕王挑挑眉,那意思,擺明了就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