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不允。該死的,說是你沒有旗籍,立嫡的話不能入玉牒……嗬,他這麼多年不是一直希望我再娶麼?這時候又猶豫什麼了?還不是聽那些探子說你長得……”十四深深呼出一口氣,複而轉身堅定地看著我道:“不,不行……這次我一定要給你一個完整的婚禮,要你好好做一回我的新娘……”
我聳聳肩,淡淡地答道:“其實也沒這個必要吧,玉牒裏能有我的一個姓氏就不錯啦,何必在乎那麼多呢?”非法同居我也忍了,反正孩子都有倆了,孩子的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呢?額,我們應該已經構成婚姻事實了吧……嗯,就差一張證了……沒關係的。
“不成。聽我的,這次我再不能向他妥協!這不隻是一個婚禮,還是我給你的一個承諾!”十四拉著我的手,不容置否地說。我知道我已無法再反駁什麼。因為他的心始終是驕傲的,這個婚禮不僅關乎到我的名分,還牽涉到了他的尊嚴問題。
幾日後,我正在尷尬地和我的“兒媳婦”嘮家常時,十四突然急匆匆地入了屋。完顏氏行了禮後便匆匆退下了。我接過新來的丫頭倩兮遞來的帕子給十四擦汗,他擺擺手道:“跟我進宮一趟。”
我一怔,不自覺地垂眸,喉嚨一澀。”進宮……幹什麼?”
他抓住我的手示意我看向他,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明澈,“皇帝要見你……沒事,咱們不怕他。相信我,這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
我看向一臉嚴肅的十四,想著進宮就進宮吧,反正有他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不由得微笑,和他牽著手一路行至皇宮,就像多少年前的新年一般。隻不過這次並沒有大雪紛飛落下,隻有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微笑著照耀著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銀色的微光。
看著緩緩開啟的宮門,我心裏已經沒有多少恐懼感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和淡然,因為,我知道十四他就在我的身邊。我想,或許老天也是眷顧我的吧。
胤禛沒有在乾清宮的正殿或者處理政務的書房接見我們,而是讓我們在他日常起居的西暖閣的偏閣候著。我覺得大夏天的一直牽著手很熱,便想把手抽出來,卻被十四固執地攥緊。我隻得無奈地順從著他的意思,直到右手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了才見一個老太監過來傳我們入正屋。西暖閣還是當年的樣子,沒什麼大的變化,隻是明黃色的紗帳有些舊了,好像已經許多年沒有換過了吧。他果然是個勤儉的皇帝……
十四見了他並沒有跪,我覺得兩人都直立著不免太過醒目,於是便微微福下身去。
簾後的人輕輕咳嗽了兩聲,方才淡淡道:“起吧。”
十四拉著我站了起來,我下意識地向他靠近,才發現他的身子也是微微僵硬著的。
“果然很像。”靜默了許久後,胤禛忽然開口道。
十四聞言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口。胤禛斜靠在龍椅上,麵色疲憊地看著我們道:“得了,朕的年妃和她像,老八的側室和她像,而你的沈婉竟是最像的……罷了,再像她也終究不是她,朕執迷不悟了三十多年,也該是時候清醒了……不過,漢女不能入玉牒,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大婚的事兒,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吧……朕乏了……”
十四聽了也沒露出欣喜或驚訝的神色,隻是淡淡地點了個頭,拉著我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忽至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伸手去擋,卻發現麵前被一個陰影遮住了。胤禎輕輕環著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暖聲道:“你是我的了。”
我不由得笑了笑,伸手將他推開,思量著還是盡早離開這個地方為好。
突然剛才在養心殿見過的那個老太監又顫顫巍巍地跑了過來。我心一沉,挑眉淡淡道:“什麼事?”
“沈姑娘,”那人猶豫地瞧了十四一眼,見他對這稱謂沒什麼大的反應方才繼續小心地說道:“皇上說,永壽宮予歡樓旁的荷花開了一池,勞煩姑娘移步前去觀賞。”
我一愣,沒由來的便想起那晚的瘋狂的胤禛。我心一緊,想都沒想便搖頭道:“不去。”
一旁的十四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想些什麼,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暖意與惆悵,“沒事,我陪你去。”
我沒想到十四竟然應下了。那老太監一臉歡欣地行禮離開後,我疑惑地看向十四,不解地問:“幹嗎要去那裏?”
十四執了我的手向永壽宮走著,陽光在他結實硬朗的身上映出一層盈盈的光輝。”就當是最後欣賞一次這紫禁城好了。從今以後,咱們怕是再也不會來了……”
再也不會來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他走向那個曾經囚禁了我一年多的玉宇瓊樓。永壽宮倒不見陳舊,還是當年的老樣子。坐落在高大樹木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金光閃爍的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極盡奢華。精致的亭台樓閣玲瓏依舊,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仍然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