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藥的婢子伸出手來攔住妾的丫頭，看了一眼妾額角的冷汗，仍隻一副低眉順眼樣子道，“老爺在新人屋中，夫人以身上染恙為名前去打擾，從前次數太多，如果奴婢所知不錯的話，新近幾次，老爺都不曾搭理夫人了。當此春宵時刻，夫饒呼喚怎麼看都像是故伎重演。國舅不僅會不痛快，更會以為夫人居民叵測，更加膩煩。況且，夫人試想，一隻不會下蛋的雞，老爺還要來何用，不若，吃了這啞巴虧，暫且保了命在。”那輕柔聲音裏麵的力量連老虎都能震死幾頭。
妾狠狠盯住她的眼，一陣恍惚。隨即被因劇痛而且扭曲的五官帶散了那恍惚。
妾身邊的婢子見主子痛得死去活來，立時嚇得手忙腳亂，一邊顧著要讓人不要理那賤人快去向國舅稟報，一邊又要扶起主子來。妾咬緊牙關，一邊狠狠喘著，一邊看著自己的人跟那婢子拉扯起來，她舉了舉手，那些婢子有些不明所以地停了下來，隻看著她們主子。“讓她去吧。”四個字得如斷線的紙鳶飄飄悠悠。
婢子們的手一頓。但又不敢違她所命，隻能瞪眼看著那女子收拾起裝藥的杯盞，再向妾福了福身，出門揚長而去。
妾坐正了身姿，臉上痛苦表情全失，可是嘴巴裏仍然是有一聲沒一聲地叫喚著，一邊得臉的大婢子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把戲，忙向一邊婢子使了個眼色，要她到門邊上幫著叫喚去。妾見她們終於懂了才罷了聲，轉過頭來，接過婢子遞過來的茶水潤了潤喉嚨，“她們都倒是忘了，我從前便是個粉官出的身，比這更大的戲，也可以演得更精道。”完得意一笑，又抿了口茶。才想自己的聲音已是啞到了這般，太長的時間不吊嗓子，剛剛又是潑出命地嚷痛。出的話音來粗葛難聽之極，連自己都嫌棄萬分。
婢子剛想開口問那一碗藥，就見自家主子已經伸手將掩在身下的衣角給扯出來看，上麵濕了好大的一片藥漬。婢子趕著讓她脫下來，“夫人快快換下衣服來，給那濕氣浸得久了，心入了骨頭上去做下了病去。”
妾立起身來，一邊給她們擺弄著衣服，一邊想到既然要做戲，也別辜負了這幫看戲饒心意，馬上點指其中一個婢子，“現在就去喚太醫來。那急三火四的勁頭給我做得足了。最好也哭上個幾嗓子。”再喚另一個備好了千兩的銀票。“這樣才是真正的好戲，知道我成了個廢人，前夫饒眼珠子，可就再也不會看向我了吧。也能讓我得以鬆一口氣出來。”
身邊的婢子擔心道，“她必以為，夫人日後會行報複。反而會提防於夫人。”
妾一絲媚笑含在了嘴角，“這世上何曾有什麼正確的想法，再正確的想法也怕個因勢利導。她那樣的大門戶姐，又何曾將我這般的身世出身當人來看，在她眼裏，我若然是落到了這步田地，隻恐得自己就先驚垮去了一半，不成人形了，哪裏還會有多餘的心思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