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忘了對麵還有一個正在偷懶的童子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問,“那種想法是所有的人都該有的麼?”
無憂過的是自己都顧不過來處的人生,突然被這麼問起別人的情況,禁不住要去用探索的目光,移回到圓孔石頭的對麵,冬有初七寒風略溫,之前的寒意都好似減淡,一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在心底延伸,因為是在站在高處一仰頭就看到周流無礙的雲,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將心比心,於是直言不諱,“不僅會那樣想,還會想得更加仔細。”
看得到那人似乎是在點頭。
那個似乎不著任何世俗氣,很是清奇的聲音沒有再次響起就隻是點了個頭而已,但無憂已經忍不住再次出聲,“世上隻有不動聲色的臉,卻絕不會有真的不動聲色的心。”反正這個看似極近的距離,其實是要繞得很遠才能夠到達彼此麵前的設計,所以無憂想放肆自己大膽一次。
對麵的童子又不話了。
這樣的對話也當然足夠叫人啞然的。後麵沒有再聽他到底不些什麼,提起裙角躍下奇石,覺得心情變好了不少,就像是又準確又優雅地扔了那些不好的東西。也像是將夜色中掉落在身上那些黑色的重物全部都扔了,然後,下大白一樣。
回去的時候,大公主仍在陪客,無憂墨了幾篇帖,便被那位姑姑打來的人,是今日大公主不過來了。沒有一絲可以偷懶的輕快,收拾東西的時候又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位怪人,忽然覺得自己是有些冒失了。之前覺得出的舒服,現在全都破滅,隻是覺得不安。
接下來,一連三日,無憂要做的是洗毛筆。那些不安,擔了幾日,還不見有什麼跡象,稍稍放得些心來。
繼續洗毛筆,一根一根,認真仔細,大公主這個亦是修行。
當然是修行。大冬的是用冷水。冰冷刺骨的水中還要手指靈活,一點點涮淨毫端的殘墨。也絕對是苦禪,還是苦禪中的最苦禪。
蝶兒心疼的要來替換,無憂不允。都是修行了,何可找人代替。就算是比這個更難的,也沒有理由推據。
她其實也未覺得眼下這般窘境是出乎意料的事件。到了她這步田地,無論是對花還是對月,隻要想起那些心上的事,都能立時生成夢魘,從來都是如此。
靜寂庭院忽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又狠又快鏘鏘入耳。細聽時,那聲音不僅無有絕斷,還有由遠及近向她這邊靠來,已是聽實了的。
還未想得到底時何種東西相撞出聲,一雙人影隨即躍入視線。
但其實根本無關緊要。這一府之中,任是人,還是物,都是她動不得,想不得,摸不得,看不得,也不得的。
無憂收回目光,坐而不動。與身後的亭台樓殿諧成安然背景。應該不會輕易被現,當然也就不會打擾到他們。
繁亂的格鬥當中,她最先時移過的那一眼並不如何細致,隻看清那一雙男子皆是衣帶鮮帶,明玉柔澤。
但世事如此的愛湊個熱鬧,這一雙格鬥之人,繞到了她麵前。距離不過是亭內亭外。隻有美人靠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