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兒開始服侍七姑娘梳洗,七姑娘嫌這些脂粉玩膩,叫她隻是薄薄均了一層。
見芝兒選了大太太新差人送來的金釵,無憂對著銅鏡搖了搖頭。
芝兒心翼翼放下,目光忍不住又盯了一眼,“姑娘,六姑娘昨個兒就戴上了呢。姑娘戴上會更好看。”
一直對鏡審視自己妝容的無憂將目光眄然移開,由打鏡中看著芝兒,“昨夜裏做了夢,總夢著有什麼靈異事,今且要簡素些。從前就聽人莫做壞事,要不然,福澤並不厚重的人就要替命裏有太極的人去當替罪羊,戴手飾,動用心思都是這般。這些都是她們貴重之人做起來無關緊要的事。若然命苦之人,這些也是最做不得的。”
“姑娘……”無憂感覺到,芝兒放在自己髻之上的手,變得有些僵硬。
無憂用力看了一眼芝兒,目光之中似乎是憑空生出一根弦來,將她自己與芝兒兩頭牽住。繃得越來越緊。
不待芝兒真的躊躇出來個什麼。
已然輕聲道,“拭拭這銅鏡吧,看人都不真了。從前花幾上的花便隻是看著,都能看出是婷婷生香的,現下像是不能了。”
七姑娘的下一句就隻了這個?
芝兒點頭答應著。手上利落地給姑娘結了。無憂攬鏡自照得了。
望了望色,起身,向學裏去。
院外秋雨初歇,芝兒手裏拿著出去的蝶兒給七姑娘早早備下的披風。不緊不慢隨在七姑娘身後。
時間愈久,七姑娘的性情她倒愈有些摸不準了,一忽兒覺得是不經世事般純澈,一忽兒又覺得如果這隻是假象……
還在徑上時,無憂仰頭看看上流雲,
去路上一仍其舊,無憂卻已覺得是恍如隔世,如沉睡一場,亂將一生夢成離殤。
幾日前,大太太輕巧地向老太太買了個好,亂夢中又插上了這一出。沒有夫君相伴,沒有女兒柔慰,沒有族人信息,甚至被關在庵堂之中不得踏出半步的娘親,那樣的情境,每日每夜讓無憂在午夜夢回時,止不住心痛難熬。
還不等無憂真正平複過來,五姑娘已經出現在另一側回廊盡頭。
無憂微微昂起頭,起碼看起來會從容些。
有些人雖隻是漣漪路人,卻注定是要糾纏一番。
輕步上前行禮,“請五姐姐的安。”然後,又向那不認識的人頜為禮。
那個陌生的姑娘,打量無憂兩眼,看向五姑娘疑問了一下,轉而眉眼生出一絲笑意來,“是六姑娘,還是七姑娘?我可猜不出了。”
五姑娘淡淡還了無憂禮道,“是老七。”身子稍稍向無憂側過來一點,目色澤過無憂的臉時,也是淡淡的,“這位是銳安候府家的大千金賢訓姐姐。”
“從前也聽人提到過七姑娘無憂。”賢訓目光望過來,“與所傳是不錯的呢。今日前來打擾,七姑娘莫嫌賢訓吵鬧。”
哪有什麼嫌棄之,做主的原本也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