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非常困惑,兼心浮氣躁。
為什麼梅子不象梅子,反而是個毫不相幹的人,那麼象梅子?
在思維混亂到極點的時候,他也曾閃過“也許現在的梅子是假的”這樣的念頭。
他也知道這種想法非常可笑。
知道梅子的存在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而能了解他們之間的故事的,屈指可數。
誰吃飽了沒事幹,弄個假梅子來戲弄他?
更何況,梅子身份特殊,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人就算想假裝也裝不象。
而唯一了解所有真相的百裏晗,明知道梅子對於他是何等意義的存在,更不能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退一萬步來講,如果為了激勵他康複,不得以而為之,早就用了,不可能會等到五年後才來這一招。
所以,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立即被他否認。
隨之而來的,是對梅子的歉意。
她為他所害,被迫離開家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孤苦無依,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隻有他。
若知道他竟隻是因為歲月的流逝,她的性格發生轉變,而徹底否認她這個人,甚至懷疑起她的真實性,要她情何以堪?
這兩天慕容鐸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身邊人個個被罵,尤其莊然動輒得咎。
以前可以淡然處之,現在似乎有些難以忍受。她不想憑白受氣,索性帶著木嫂和雪球一起避到山上去。
木嫂偷偷覷她一眼,笑:“難怪大小姐,二小姐都喜歡往山裏跑,出來走走,確實比悶在房裏好多了。”
“靜兒也常來?”莊然心中一動,想起那天兩姐妹的談話。
“可不是?”木嫂笑道:“大小姐出去打獵的時候,她許是悶得無聊,天天往這裏跑呢。”
“是嗎?”莊然沒動聲色。
她不認識草藥,而且山道難行,她不是個吃得了苦的人,跑到山裏來做什麼?
你們慢慢采藥,我到處溜達溜達,看看她都到過哪些地方?
雪球自告奮勇,也不等她答複,箭一樣跑走了。
“哎呀……”木嫂失聲驚嚷:“雪球跑了,大小姐快喚它回來!”
王爺和薑姑娘都當它是個寶貝,萬一走丟了可了不得!
“沒關係,”莊然淡淡地道:“它撒個歡,玩累了自然就會回來了!”
木嫂哪裏放心?放下竹筐撒開腿就追了下去:“雪球,回來!”
莊然笑了笑,目光不急不慌地在草叢中逡巡,尋找著可用的藥材。
一盞茶不到,木嫂愁眉苦臉地走了回來:“這可怎麼得了?那家夥跑到山那邊去了,連影子都瞧不見了。”
莊然隻笑不語。
“你還笑……”木嫂嗔道。
“就說是我放走的好了,不會賴到你頭上。”莊然失笑。
“王爺若是有大小姐一半講理就好了……”木嫂哀聲歎氣,走過去把竹筐背到肩上。
自打薑梅到來以後,他的脾氣本在一天天轉好。雖不至於親切和善,至少不會亂發脾氣。
她不是瞎子,怎看不出他情緒突然惡劣,是因為野狼山之行未達預期目的所致?
其實天語草已然找到,就算要跟梅子廝守一生,又何必急在一時半刻?
她一再退讓,一再隱忍,隻是不想讓十年來存於心中那俊美少年的形象毀於一旦。
遠遠地,傳來雪球的嗥叫。
過來看看,泉水池邊有個負了傷的男人!
木嫂一喜,迅速站了起來:“雪球回來了。”
莊然提著裙子,往山下飛奔。
“大小姐,你幹什麼去?”木嫂錯愕。
這可怪了,雪球走失了她不急,回來了她倒急起來了?
“它好象發現了什麼,我去看看,你帶著藥隨後過來。”莊然連說邊跑,眨眼之間已跑到半山腰。
“等等我呀……”木嫂一愣,繼而著急地嚷:“你跑慢點,仔細摔倒!”
木嫂身材高大,又有武功底子,再加上長得人高馬大,在山腳追到莊然,兩個人一起趕到泉水池。
卻見池邊俯趴著一個男人,一頂鹿皮帽子漂在清澈的泉水中,身上穿著件老羊皮褂子,露出兩條精壯的胳膊,腰間係著彎刀,腳上踩著一雙鹿皮靴子,混身染血,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莊然連忙奔過去,木嫂一臉凝重,伸手捉住了她的腕,低聲警告:“小心!”
莊然聽得她聲音都在發抖,不禁一怔:“怎麼了?”
“柔然人!”木嫂嚴肅地道。
“那又怎樣?他受了傷,我是個大夫,既然看到了,就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