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姐姐,是曾經深愛著燁哥哥的女人,是曾擁有才貌雙全美稱的絕色女子;也是,如今親手製造了這一係列悲劇的惡毒女人。
可偏偏她們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原本該是最親近、相愛的幾個人,卻偏偏一步步走到了如此地步……變得這般生死不共、怨聲載天。
可這一切最該怨的不是別人,卻是自己。
是她的錯,才害了燁哥哥。也是她的錯,才讓大姐對燁哥哥由愛生恨,鑄下如此恨事。
是她,都是因為她……
天色蒼茫,世事兩茫。
沒有人知道,當日華滄月在忘憂宮已經將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俱和盤托向了華思弦,事後卻是半事不記,隻知自己是哭過離開的忘憂宮。
當夜戌時,慕容祚冷著臉攜華滄月一同來到了忘憂宮,帶來一個更壞消息的同時,賜了她一碗紅花水,“念在淺歌與你曾主仆一場,朕成全她作為殉葬侍婢隨海蘭王同葬一穴。至於你腹中的孩子,絕不能留!朕的龍種,要確保血脈純正。而你,早已不幹不淨!”
“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有當他父皇的機會!”手撫著微突小腹,唇角揚起決然笑意,華思弦平靜接過葉青遞來的藥碗,不須費力,將之摔了個粉碎。
眼看著那人劍眉陡立,俊顏瞬間冷若冰山,她卻恍若未見。
俯身輕撿一片碎瓷,在一眾人目目覷視下,毫不猶豫地割破自己食指指尖,任血滴順著碎片滴滴延至地上。
“你!?”在她做這番動作的時候,華滄月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形一動,當場便欲衝上前。
卻見華思弦僅是割破指尖,雖不解她這是何意,她卻能感覺到,慕容祚明顯因此而鬆了一口氣。
於是她明白,即使再怎麼惱怒華思弦,在以為她是要自殺的行為時,他還是會比誰都緊張。
可這份緊張,卻硬是被他壓了下去。
是以華思弦眼底看到的,隻是那人靜立如石,不動如山。
“該結束了。慕容祚!”收起所有的傷痛失意,華思弦最後看一眼那人身邊的女子,眸中的深意令華滄月心生隱隱不安;爾後但見她卻未再言語,轉身徑自走進了殿內。
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不知她這唱的是哪一出。卻因在場的皇帝並未曾有任何指令,亦隻得俱是原地靜候,不曾阻擋。
然不過片刻,眾人便聽得殿中緩緩傳出一絲低沉音律,且由淺漸深、由隱趨明,很快從殿內來到了殿外。
始終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華滄月,此時終於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心,不知無端入殿執琴而出的華思弦,這是要做什麼?
然她卻分明感覺到,當琴音起時,身邊的男人瞬即周身因此而漸漸僵硬起來。
及至琴聲漸朗,清明空幽若中秋月夜裏一縷清風初拂、銀光乍瀉,慕容祚的神情也越發變得古怪。
最先察覺事態有異的是葉青。隨著越漸熟悉的琴聲響起,他依稀記起,去年曾在舊王府時的某一日,主子曾因當時王妃——華思弦的這一首古曲而神誌漸離,一度昏迷不醒。
然他尚未趕得及上前阻止,便見一道紫光泠泠射來,令他轉瞬已步筏生緩,最終還是忘了初衷。
那一夜,琴聲未絕,百鳥齊聚,奇珍紛至。
千裏之外,一頭身若紅火的巨型異獸深夜飛躍於世,速度如電、眨眼已逝。
有偶見者,無不誤以為眼花,難以置信。
然京城之地,宮牆深苑,卻伴著琴音,縱出一頭世上罕見的火麒麟;上有一碧衣女子翩然騎乘其背,頭頂一片流光飛羽,如同天降奇景,硬生生讓一宮禁軍聽呆了耳、看呆了眼,竟無人驚起而逐之。
後,琴歇,異象消。
眾人方如夢初醒。
卻已時至次日。
新一輪紅日自天邊緩緩升起,溫和的光芒穿透雲層霧霾,很快灑滿整個大地。
同時,本恍若靜瑟無人的宮內突然一片混亂如潮湧。
所有人圍著莫名陷入昏迷的皇上一通手忙腳亂,全體太醫趕集似的紛紛聚至早已不見了主人的忘憂宮,所有的心思都圍在救治皇帝這件事上,竟完全忽略那離奇消失不見的清麗女子。
隻有華滄月一人,默默望著華思弦當時騎乘著火麒麟消失的方向,目光漸迷漸異,久久未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