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靈魂熄滅時》
當靈魂之火開始漸漸熄滅
即使我的吻如恒星般炙熱
也無法將你心中的冰冷融化
切莉·布蘭切特
(2530—2564)
序幕:1218
“血壓110、89。”
“腦波正常。”
“心率50。”
“其他生命體征平穩。”
一個女聲在秦放的耳邊回蕩著,這個聲音冰冷而熟悉,他以前在很多地方都聽到過,就像航班裏的廣播或是電梯裏的提示語音。初聽起來柔和安詳,但當有一天你知道這隻是電腦合成音的時候,就會慢慢品出其中的幹澀和冷漠。
“我這是在哪裏?”秦放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出奇的深重,即使他用盡力氣,眼皮也隻能痛苦地抽動幾下,根本無濟於事。
“腦波出現異常,建議中止手術。”電腦語音提示到。
“繼續,一會兒就完事了。”一個男聲說道。
“這……”秦放想問這是哪裏,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了起來,接著他能感覺到自己在微微地震動著。秦放記得小時候在補牙時聽到過類似的聲音,這讓他非常極緊張,沒有人會喜歡這種金屬與骨骼摩擦時發出的這種深入骨髓的噪音。
秦放感覺到一些溫熱的液體濺落在自己的臉上,震動還在加劇,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再一次努力睜開雙眼,這一次他成功了,刺眼的白光忽然下徹,令他頭暈目眩。他想再次閉上眼睛,但這次那該死的眼皮卻再次拒絕執行命令。
“腦波異常!腦波異常!患者已經蘇醒!重複!患者已經蘇醒!”
“該死的!他他媽怎麼醒了?!”那個男聲罵道。
“建議中止手術!建議中止手術!”電腦女聲不住地重複著。
“手術繼續!趕緊弄完!我可不想再被**這個破伐木機濺一身髒血!”
震動停止了,秦放忽然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仿佛自己正在慢慢離開地麵,恐懼感伴隨著眩暈而至,他感覺自己正在死去。
“頭部生命維持係統已接入,身體進行急速冷凍處理。”電腦女聲的語調也恢複了平穩,但在秦放聽來卻猶如天堂之音般飄渺地擴散而去。
忽然,周圍的炫目白光逐漸轉化成了實際的景物,手術台豎直了起來。
“和你的身體道個別吧,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它了。”男聲說道。
秦放看到一具無頭的身體正在遠離自己,手術台將它像玩具一樣塑封起來,然後扣上了一個大大的玻璃棺蓋,棺蓋中白氣彌漫,一瞬間那具身體就失去了生命的顏色。
秦放感到了難以名狀的恐懼,他想張開嘴大叫,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給他注射鎮靜劑,我可不想讓他精神失常了!”那個男生命令道。
秦放一直盯著裝著自己身體的玻璃棺,編號:1218,這是他昏迷前唯一能記住的東西……
第一章:道釘72
秦放被剛才的噩夢驚醒了,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很奇怪自己為什麼一直重複做著同樣的噩夢。周圍的悶熱一如既往,汗水會順著額頭一直流到下巴。他撇了一眼舷窗之外的宇宙,那顆耀眼恒星還在那裏,這個場景秦放很熟悉,因為這和昨天並沒有什麼不同,艦隊已經停靠在這裏兩天了,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但艦隊的廣播卻守口如瓶,任務數據庫也暫時關閉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一般來說,在離恒星這麼近的軌道上停泊是十分危險的,足以致盲的強光、致命的伽馬射線和上千度的高溫都會隨時要了人的小命。但唯一停在這裏的好處就是沒有人會發現艦隊的行蹤。
秦放所在的這艘船是艦隊中數十艘維京級登陸艦中的一艘,這隻軍隊的樣式在十幾年前來看還是荒誕不堪的,因為,整支軍隊中隻有軍官和高級技術人員才有完整的身體。
這個戰鬥員儲藏室屬於72小隊,代號道釘72。儲藏室的四壁上滿掛著和秦放一樣的64個頭顱和鏈接生命維持係統的管子。前些年,他們還用獨立的無菌盒子來放置戰鬥員的腦袋,但每次遠征都長達數月甚至一年,每次返航後都有一多半腦袋發瘋了。最後軍團隻能選擇把腦袋們都放在一起,終究互相交流是有益於增進腦袋們的“精神健康”的。所有艦船都經過了簡化結構的改裝。因為,存儲1000個腦袋終究要比在戰艦上修建1000個船艙要省事多了。
剛開始時,所有艙室都彰顯著這次技術進步所帶來的簡潔風格,所有座椅和生活設施全部拆除一空,絲毫沒有人情味,但便宜而且高效。後來,艦上空間慢慢都被艦隊征用,用來存儲剩餘的戰略物資,承擔一部分運輸任務。於是船裏從彈藥軍火到軍官船的生活廢料應有盡有,擁擠不堪,活像是一艘漂浮的垃圾罐頭。
腦袋們平常隻靠營養液過活,所以船上隻需要一部營養物質萃取裝置。既然吃飯已經不用嘴了,當然也就省去了廚房、餐廳和食品庫。另外,腦袋們也不需要排泄,同時連廁所和複雜水循環係統也可以被大大地縮減了。之前一艘能載一個營步兵的戰艦,現在可以運載三個團的戰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