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陽此時儼然還不清楚金開山這兩三年來在市裏已經沒有多少威望。
“省長,今天我這市政府大門可都快被基層鄉鎮幹部們給踏破咯。”金開山一坐下來,便苦笑道,朝鍾陽吐著苦水,“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來的,把我這當市長也是弄得頭疼不已。”
“怎麼回事?”鍾陽聽得愣住。
“哎,還不是錢給鬧的,鍾省長您一紙文件下去,現在鄉鎮裏麵不敢再向老百姓亂搞攤派,之前有那種行為的,不管是以什麼名義收的,也都把錢退還給了老百姓,這不,錢退了,這基層的幹部就都喊窮了,直接來市裏哭爹喊娘了,希望市裏能保證他們最基本的經費,這不把我給難住了,市裏哪來的錢給他們撥款。”金開山無奈的笑道。
“金市長,難道市裏連給下麵的財政撥款都沒足額撥付?”鍾陽皺著眉頭。
金開山聽到鍾陽問這個,臉上就一個勁的苦笑,也表現得一臉無奈,鍾省長,我也不瞞您,咱們市裏財政收入少,大多數錢都被拿來優先保證幾個大項目的投資,給下麵的撥款並不多,經常是讓他們去自個想辦法,所以就……”
金開山沒往下說,他知道自個沒必要說得太白,鍾陽肯定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鍾陽眉頭緊蹙,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在對銀山市的情況沒有全麵了解的情況下,他所做的任何決定,也許出發點全部是好的,但是最終可能會造成一些自個都無法預料的後果。
衛達在前幾天他做這個批示時,曾經跟他說了下鄉鎮的情況,但鍾陽隻知道鄉鎮在搞建設時是對村民們亂搞攤派收費,並不知道市裏連下麵最基本的辦公經費都沒有滿足,這個情況,是他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而衛達,當時也沒說到這些,或許衛達看到他態度堅決,所以不敢再多言,但鍾陽此刻卻也是意識到自己做事有些求快了。
“金市長,你是不是認為下達那個文件的決定是錯誤的?”鍾陽看了李開山一眼。
“沒有,鍾省長千萬別誤會,我金開山跟您掏心窩子說句話,我絕對不認為鍾省長您做的決定是錯的,我要有那種想法,當時文件剛剛轉發到市政府辦的時候,我看到就會立刻打電話跟鍾省長您溝通了。”金開山鄭重道,“基層的一些亂來的行為,其實我都清楚,但一直下不了決心整治,我想著鍾省長您剛來,既然下決心刹住這股歪風邪氣,那許是好事一件,有些事,也早該禁止了,所以我心底還是讚同鍾省長您那麼做的。”
“隻不過我沒想到鄉鎮的困難也遠超我的想象,哎,我這市長辦公室坐久了,說實話,跟基層都脫節了,對問題了解不足和過度忽略,也讓我始料未及,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這件事,我也得自我批評。”金開山繼續說著,滿臉無奈,“下麵的人上來訴苦,我理解他們的難處,要不是真的出現了困難,他們也不敢跑到市政府來,所以我就想著過來和黃書記您商量一下,咱們能否想辦法向省裏要點撥款,又或者想想有沒有其他來錢的辦法,總不能坐視不管。”
向上麵要撥款嗎?鍾陽低聲自語著,文件是他指示的,現在出了問題,鍾陽知道他不能撒手不管,這不僅是對他威望的考驗,同樣也決定了他這個初來乍到的書記在望山市幹部的眼裏靠不靠譜,解不解決得了問題。如果這小小的一關就把他給絆住了,事情看似不大,但其實對他的影響卻是一點不小。
鍾陽眉頭皺得厲害,金開山一過來就提到錢的問題,以至於他現在滿腦子也在想著如何去解決財政上的困難,隱約覺得這事哪裏有點古怪的他,此時也沒心思去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