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坪鎮通向桃源縣,是一條近四米寬,曲崎,凹凸不平的毛公路。
陳舊的大巴車在這條公路上“嗡嗡”地鳴叫,吃力地向前爬行,一路上不斷地起伏擺動,坐在位子上的人時而上下顛簸,像是在震動板上的石頭,時而左右晃動,十足像一個個搖晃的擺鍾。
一臉疲憊的易平在車輛開始爬鎮口山坡那段路時,已經靠在座椅上輕輕地打起呼嚕。
幾來連續負荷地使用腦力,他的腦汁快被榨幹了,這具年輕的身體已經累得吃不消。
上車後,易平隨意地掃了車裏人一眼,然後就舒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合上眼睛,他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補上一覺。
“路麵這麼窄,車子相會真是麻煩,縣裏什麼時候才會出錢拓寬這條路啊。”
車上的人沒事就閑聊著,一群互不相認的人很快就聊得熱火朝。
易平這個時候已經十分享受地睡得人事不知,乘客們的喧鬧聲,汽車的甩擺顛簸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半分。
……
“哢—”
一個淒厲的急刹車聲倏地響起。
易平的身子隨著慣性猛地向前一撲,悚然驚醒的他立即撐著前排的座靠,“嗖”地站了起來。
距車前三米左右路上站著一個穿格子衣服的夥子,手中拿著兩三條新鮮的樹枝,一臉驚駭地看著大巴車。
被驚擾了睡眠的易平低聲暴出了句粗口,他已經看出來,大巴車剛轉過彎道,迎麵遇上站在路中間的夥子,如果不是司機反應快,立即踩下刹車,剛才就出事了。
“前方生事故?”
看到對方手中的那把樹枝,易平突然反應過來。他知道,山路上折樹枝放在公路上示警是慣例。
抬眼望去,前方公路三十多米處,有四個人站在公路的外側往坡下指指點點,他們身後,一輛黑色的桑塔拿斜斜地停靠在公路右側,一隻輪子已經陷進路邊的排水溝裏。
“坡下生了什麼事?”易平順著那幾人關注的方向看去,但他坐在右邊的位子,無法看清車外那一側的情況。
“啊,你們快看,坡下的樹在搖動,是不是有車子竄出路麵了?”左側一個趴著車窗往外看的人倏地站了起來,指著坡地大聲叫道。
“車禍!生車禍了。看,下方的樹又搖了,那輛車子衝的度好快啊。”緊挨在他後一排的一個婦女臉緊貼在車窗上尖聲地喊了起來。
“真的?讓我看看。”
乘客們爭先恐後地往車子的左側擠去,墊起腳,伸長脖子往窗外瞧。
易平側身擠出一條人縫,往外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睡意頓時全被趕走:
公路下方的樹林裏,隱約能夠看到一個黑黝的影子,不停地往下竄,將阻擋的樹木撞得七歪八倒。在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內連接撞倒了五六棵樹,呈一條線直直地往坡下衝。
“我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前方該有一片近兩百米高的懸崖。按車輛的這個度,這力量,那些樹根本攔不住,車裏的人要死無全屍啊。”腦海裏立即呈現出一條信息,易平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急忙扭過頭來,衝著司機喊道:“司機,快開車門,都擠在車裏不是辦法啊。”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能幫上忙,易平並不拒絕。
車外的夥子也正焦急地招手叫道:“前方有故事生,大家快快下來幫忙。”
“大家都下車!”司機大喝一聲。
車門“噗”的一聲打開,乘客們亂哄哄地擠過走道,砰砰嘣嘣地從車門口跳到地上。
易平度飛快,一下車,幾大步就將眾人甩在後麵。
剛才易平看到的兩男兩女還站在路邊,看起來像是一家子跟司機,儀表堂堂的中年人麵色鐵青在看著坡下。
中年婦女拉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一臉緊張地衝著山坡下方,大聲地叫道:“快跳車啊,你們快跳啊。”
女孩一邊用力地跺著腳一邊尖叫:“笨死了,跳啊,跳啊。”
易平看了她們一眼,目光便飛快地掃向四周。
映入眼中的是幾條新鮮的車輪痕跡,它們從路中間開始,斜斜地劃出路麵。
痕跡的盡頭,幾棵手臂粗的樹木或斜或倒,樹幹的表麵被劃破幾大塊,露出白色的樹心。
“這度太快了。”易平皺了皺眉頭。
易平兩大步就來一棵被撞倒的樹邊,伸著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