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愣在那,然後長長歎了口氣:“你們倆......氣死我了。”
茶爺笑道:“再買回來一些蘿卜吧,我給先生做個蘿卜湯,順氣。”
沈先生哼了一聲,然後噗嗤一聲笑了:“你們倆啊......真的是讓人操不完的心,偏偏你們倆自己還都覺得日子挺好過,一點兒都不憂患。”
沈冷道:“先生是吃青蘿卜還是紫蘿卜,要不然來點水蘿卜或者胡蘿卜?”
沈先生:“滾......”
未央宮。
皇帝已經坐在那發呆了好一會兒,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兩個人始終都在身邊陪著,皇帝不話,兩人也都不話,隻是靜靜的陪著。
許久之後,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
“朕剛剛一直都在試著感受自己內心之中對於長澤的死到底有多難過,有多感傷,按理,應該痛徹心扉,可是朕隻是難過,沒到痛徹心扉的地步。”
這話一出口,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有些茫然,陛下忽然這些做什麼?現在不應該是這些的時候啊。
“長燁。”
皇帝看向太子李長燁,很直接的問道:“賴成剛剛進來對朕,有人私底下在議論長澤的死和沈冷有關,你覺得會和沈冷有關嗎?”
“不可能。”
李長燁立刻道:“這件事絕對不可能和親......和護國公有關。”
皇帝臉色釋然了些,他問:“為什麼這麼想?”
李長燁回答:“不是兒臣這麼想,而是事實,如果需要去想想才能
確定的事,那麼就有可能其實不確定,想都不想就能確定的事,才是真的確定,兒臣想都不用想也確定這件事和護國公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所以也就不上為什麼。”
皇帝的眼神裏閃過一抹欣慰,他抬起手在李長燁的肩膀上拍了拍。
“人要保持最起碼的信任,尤其是對應該信任的人,你的很對,也做的很對......曆史上不是沒有教訓,楚時候,大將軍徐驅虜戰功卓著,以一己之力力保楚國安穩,楚本已如大廈將傾,是徐驅虜力挽狂瀾。”
他看了李長燁一眼後繼續道:“可是後來,楚皇一直都懷疑徐驅虜有反心,最終還是毒殺了這一代功臣,徐驅虜死的冤枉,楚也因此而走向衰亡。”
李長燁道:“兒臣一直用這件事以自省。”
皇帝嗯了一聲,呼吸的聲音稍稍顯得有些粗重,雖然他麵上看起來平靜,可實際上又怎麼可能真的平靜,他嘴上著不是痛徹心扉,可心裏的疼還是猶如刀割一樣。
曾經有那麼一個時期,皇帝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親手結束這段孽債,可又下不去手。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失望透頂,便是絕望,對一個人絕望之下,還能有什麼感情可言,多半隻剩下厭惡而已,不定還是兩相厭。
然而當他得知李長澤已死之後,那一瞬間他覺得旋地轉。
“父皇,韓大人會查出來的。”
李長燁道:“他已經趕去清霸郡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送回長安。”
皇帝點零頭,眼神飄忽了一下,有些話他想到了,但不會對自己兒子。
京畿道。
官道上,韓喚枝的馬車飛馳向前,可是馬車依然平穩,坐在馬車裏的人幾乎都感覺不到有多少顛簸。
韓喚枝閉著眼睛坐在那像是睡著了,可是看他眉頭緊鎖就知道他怎麼可能睡得著,這事雖然是他安排的,但是當結果出現之後,他心裏也難以平靜。
坐在對麵的千辦方拾遺一直都在看著韓喚枝的臉色,他沒有話,隻是靜靜的看著。
他之所以和韓喚枝同行並不是韓喚枝的命令,而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現在已經是東宮的人了,太子殿下讓他隨韓喚枝一道去清霸郡查明真相。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閉著眼的韓喚枝忽然問了一句。
“大人。”
方拾遺問道:“這件事到底應該是個什麼定論才合適?”
韓喚枝睜開眼睛看了看方拾遺,然後又閉上眼睛。
“查了再。”
他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
方拾遺卻點零頭:“屬下知道了。”
有些時候吧,沒有肯定的回答,模棱兩可的態度,就是另外一種肯定。
方拾遺這樣的人,腦子又不笨,他之所以問,隻是想知道自己回去之後應該給太子殿下一個什麼交代,而這個交代,必須經過韓喚枝的同意。
方拾遺往後靠了靠,也閉上眼睛。
“殿下讓你問的?”
韓喚枝忽然問了一句。
方拾遺搖頭:“屬下自己想問的,殿下不會想問的。”
韓喚枝沉默片刻,忽然間覺得方拾遺這句殿下不會想問的,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