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喬和朱靦腆且又有些興奮的把請柬畢恭畢敬地遞到我手上時,老實,我並不意外。
裏院的故事,從王師兄入裏院開始起,斷斷續續,講了有三年了。
我也看著這倆孩子一步步從拌嘴,到牽手,再到現在。
其他的孩子們,也都從當初的懵懂無知,變成能夠參與一些簡單任務的驕傲醫師了。
裏院的家夥們,都喜歡圍著我聽故事,甚至還有其他裏院慕名而來進修的醫師,也來聽。
要不是我不準他們拍視頻,我覺得我甚至可能會和當年的王師兄一樣火。
聽著他們叫我陳主任,陳老師,陳師叔,陳太師叔,我內心就格外歡喜,也格外寧靜。
在每一個晚交班之後的星空下,我們就這樣,圍坐在裏三院的藍花楹下。
而我,就猶如一個橋下的書人,把故事娓娓道來。
實話,我並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很多時候,都是想到哪裏,講到哪裏。再加上家夥們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時不時打岔,我不得不把故事發散,把細節豐滿,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但不管怎麼,這樣的生活,是我喜歡的。
不僅和平來之不易,其實連普通的安穩生活,也一樣應該讓人珍惜。
我是在王師兄之後,拜入師傅門下的,所以我並沒有參加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宏大戰爭。
這麼多年來,唯一讓我記憶猶新的大場麵,便是當年塵世中,無數白衣執甲,抵抗一場巨大的瘟疫。
看著那些孩子們前仆後繼,身家兩忘,誓死捍衛著岐黃的尊嚴與世間的安寧,我便總能想起王師兄的教導。
我沒有見過周師兄? 也沒有見過柳師兄? 至少沒見到活人。
在我入門後,基本上都是王師兄在帶我。
所以不自覺地? 我講故事的時候? 或多或少都會有王師兄傳遞給我的三觀。
王師兄,重要的? 是規矩,是傳承。
我們裏院屹立千年不倒? 所依靠的? 便是它們。
在很多時候,甚至大部分時候,我給家夥們講故事時,都會反複強調規矩和傳承。
但是在這規矩和傳承的背後? 卻深深地藏著四個大字。
求而不得。
人生大都如此。
不管是帝王還是平民? 是院長還是實習醫師,都需要在各自的紅塵場中曆練修行。
而修行一途,卻又總是布滿荊棘,坎坎坷坷。
都是隨心隨性,可又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
不過是在求而不得四個字當中苦苦掙紮? 患得患失。
於是才需要用規矩去約束,讓人有底限。
也需要有傳承? 讓人有認同感和歸屬感,進而反過來自我約束? 無形之中提高了底限。
或許,這也是生而為人最無奈? 但其實也是最精彩的部分吧。
總有那些不完美? 不圓滿? 遺憾在時時刻刻撩撥著我們的內心,讓我們在這滾滾紅塵中起起落落,沉沉浮浮。
就……猶如王師兄的刀名塵縛一樣。
王師兄在中年之後,轉而求道。
他曾經對我,裏院,缺了一些東西。
他,我們不缺傳承,我們不缺規矩,我們也不缺信仰,但我們卻沒有探索的心。
我們既不去追求外界的未知,也不追尋內心的自己。
這樣的我們,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舉世無敵的武夫罷了。
實話,對於這點,我其實是不認同的。
大部分裏院的醫師,也不認同。
要不是看在他是裏三院副院長的麵子上,估計他會被當麵懟得體無完膚。
隻是薛院長從不過問他,而師傅更是不想理會這種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