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如二分廠,沒有劉萬程創造奇跡之前,也就是所有分廠裏中上等的水平。
這樣的水平,一般幹部都敢來接手。幹的不好,有那三分本事撐著,不會比原先差到哪裏去。再通過其他本事抹平一下,弄個無功無過。
要萬一沒準兒老爺開眼,讓他蒙著了,幹好了,那可就不得了。這時候,其他本事就可以盡情發揮,晉升基本指日可待。
但劉萬程創造過奇跡的二分廠,除了劉勇這種二百五,隻知道升官發財,別人就不肯來了。因為你沒劉萬程那本事,你來了隻能是幹壞,不存在幹好,這不成了出力不討好的傻二了嗎?
所以,大部分幹部調動,都會選擇差不多的單位,去了好單位反而頭疼。這叫走平不爬杆兒。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政工轉生產,不走平專爬杆兒,劉勇這兩條忌諱都犯了,能有好才怪。
張年發憋著一股火,在總廠辦公大樓裏上躥下跳好幾,弄得所有領導都跟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他畢竟做幹部這麼多年,慢慢地也就琢磨明白了,有人在保劉勇。
琢磨明白了,心也就涼透了,不去鬧了。
這個時候的張年發,真就有了劉萬程一樣的心態。這麼個毫無希望的廠子,我還留戀它幹啥?為啥就不學劉萬程,辭了職去跟著他幹?
可是回到分廠,看著那破敗的廠房,和廠房之下,那一雙雙滿懷著希望,看著他的眼睛,他的心又軟了。
分廠現在這個局勢,既沒有錢,又沒有活,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大家都吃上飯?
彷徨無計之下,他就去找劉萬程,希望他能幫幫他。
劉萬程還是不能理解張年發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他反而認為是可以將張年發拉過來的大好時機。結果就適得其反。
劉萬程見死不救,讓張年發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劉萬程怎麼起的家?沒有分廠這些舊賬,你拿什麼辦工廠?現在你有錢了,就忘了這些在廠裏的兄弟了。
他是老實人,不好意思當麵跟劉萬程翻臉,就又去找高強,希望高強可以勸勸劉萬程。心裏不舒服,就把舊賬的事,跟高強了。
當高強對劉萬程講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劉萬程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他必須得給張年發一個不幫他的,合理的解釋,不然,他很可能就永遠失去張年發的信任了。
理由,當然就和對高強的那樣,這也是高強想做的事情嘛。
當張年發從高強那裏,知道了劉萬程正在籌劃代管鑄造分廠,讓更多下崗工人有工作的時候,就當真不好意思讓劉萬程出錢幫他了。
他當初和劉萬程算過啊,讓那麼大的一個廠子複產,需要的資金驚人。現在,劉萬程比他還缺錢。這個時候問劉萬程借錢,實在是不是時候。
現在,他誰都指望不上,隻能靠自己,來讓這四百多號人吃上飯了。
他就在心裏算計,總廠怕二分廠的工人鬧事,隻要能弄到活掙錢,借總廠的錢買材料生產,估計總廠還能答應。隻要有活幹,大家夥就有飯吃。
他已經不打算跟劉萬程借錢了,吳曉波打電話問他這事兒的時候,他就,錢他不借了。
憑良心,劉勇造了兩年才把二分廠造垮,是多虧了劉萬程幹副廠長那一年多,給分廠積攢下了不少家底,要不然早就完了。
從這一點上,公正的,劉萬程不欠二分廠什麼,倒是二分廠欠了他太多太多。
分廠被劉勇把持營銷科兩年,吳曉波原來做下的客戶都沒了。而劉勇的那些客戶,基本和劉勇差不多,好人不多,不給現錢或者是貨到付款,賒賬的他直接不敢做,怕到時候交了活,錢要不回來。
經濟社會發展到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了。稍微一點的不謹慎,都有可能讓你血本無歸。
這樣複雜的營銷環境,張年發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應付不來。他還得和劉萬程去商量商量,看從哪弄點幹了能要回錢來的活?劉萬程這個有經驗啊。
劉萬程也正等著張年發的到來。他必須改變策略,把從張年發那裏失去了的信任,重新爭取回來。為此,他狠狠心,拿出一百六十萬來,還準備無償給張年發弄活。
張年發到了劉萬程公司的時候,劉萬程讓他等等,他要正在他的經理辦公室裏,給他的管理層開一個會。
張年發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自己辦企業,忙啊。
他就:“那你先忙,我改再來吧?”
劉萬程就笑了:“老大,我從來沒拿你當外人。這個會,關係到鑄造分廠的事兒,你也聽聽吧,也好知道我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