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怎麼發動？他們隻看到今天這裏挖溝，明天這裏排汙……他們隻能看到眼前的一點東西，看不到項目建成後交通會變得多麼便利，出行再也不會受堵車之苦。”
“柳書記，您也說了，為了群眾解決交通的問題，可是群眾現在交通出了問題，怎麼解決？”
“總會有陣痛的嘛。”
“分娩也有個時間，按照目前的進度交通網什麼時候能完成？難道無休止的陣痛下去？”
“胡說！必須按計劃完工。”
“三年時間肯定不夠。”
“你說多久？”
“如果按目前的情況，至少需要八年。”
“你猜的？”
“我經過計算。”
“你再算算，八年市政府需要投入多少？需要多少年的財政才能補平？”
“至少延續十年。”
“算得不錯，我問你，錢從哪裏來？”
“柳書記，難道不能一邊修，一邊增加財政收入嗎？為什麼非一下子把路修好，再搞經濟建設？”
“不為什麼。”柳正風揮揮手，“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柳正風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中組部的調令已經下來了，讓他盡快到中央發改委擔任副主任。這對他的人生可以說又是一次飛躍。然而他不能去，城市建設才開始，而且遇到極大的困難，他這個時候離開，別人怎麼評價他？這也是他最近為什麼著急上火，想把交通網盡快納入正軌的原因。
也許這個時候隻有一個人能幫助他。陸萍萍挺著大肚子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正風，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包了餃子。”
“懷孕了就不要亂走，路上交通情況也不太好。”
“沒什麼，難得來一次。”
陸萍萍把餃子打開，遞了一雙筷子給柳正風。自從結婚以後，陸萍萍的身份很快從區長變成了市委書記的賢內助。溫柔賢惠，好像她的小姑陸小茹。柳正風真後悔沒有早一點把她娶回去。
“正風，聽說你最近脾氣不太好。”
“聽誰說的？”
“機關裏的人都在議論。”
“我是很鐵不成鋼。”柳正風把中組部的調令遞給陸萍萍。
“為什麼不和你溝通一下？”
“溝通過了，組織上不同意。按說我在原籍擔任市委書記，也是組織上特例。”
“必須走了？景書記怎麼說？”
“調令下來，找誰也沒用了。景書記也讚成我去中央工作。”
“對仕途來說，去中央當然最好，不過壓力更大。
“我能爭取的，已經盡量爭取，可能你以後也會跟我過去。”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還有她。”陸萍萍抱著肚子。
柳正風吃了幾口陸萍萍包的餃子，忽然眼淚直往下掉。他舍不得這個城市，這裏有他的夢想，有的童年、少年，還有奮鬥的青年……有他的愛人、親人、朋友……一切的一切。他不害怕挑戰，可是他怕失去。像吉海峰說的，他是一個重感情的男人。
“正風，快走了，留下一個好印象吧。”
“我知道我不對，可是我的脾氣總收不住。最讓我不放心的是，還沒有找到一個能挑起這副重擔的人。最近我很後悔，後悔做的太多了，讓一些有能力的幹部無法得到鍛煉的機會。如果海峰還在……”
“他和你的情況一樣，也不能在這裏做太久。有時候你就是責任感太強了，有些事總放不下，好像組織離開你便無法正常運轉了。”
“沒錯，你說的沒錯。”柳正風深情的摟住陸萍萍，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市政府發出公告，“交通網施工方案暫緩”。一些挖開的道路被填平，城市交通漸漸恢複到以往的局麵……
又到一年的秋天，秋高氣爽，柳正風邀請吉海峰到溫泉會所的山頂上欣賞風景。兩個人邀月對飲，談起過往歲月中那些意氣風發的時刻，每每浮一大白。
柳正風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他看了看號碼，是母親打來的，他接通電話，還沒有開口，母親便在電話裏激動的說道：“正風，萍萍生了！萍萍生了！”
“真的嗎？”
柳正風掛上電話，激動的抱住吉海峰，“萍萍生了！終於生了！是個女孩兒！海峰！我有女兒了！”
秋風起，山頂的草發出瑟瑟的低吟，八角亭的石桌上還擺著兩杯沒有喝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