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如火的美麗,不染纖塵的絕色,一舉一動旖旖旎旎、纏纏綿綿,仿若觸摸不到的彌音,觸碰一下都恐驚散!
瓊樓玉宇的高殿內,臥羚窺鏡的巧香爐內,香煙嫋嫋。
殿內的梳妝台前,端木德淑手執玉梳,神態祥和的端坐在銅鏡前,一襲紅紫色的華服拖拽著一頭青絲,如一朵盛開的紫色幽藍,層層疊疊的散開在透亮的青石上。
不遠處,在崗的侍女低眉順目的垂立而立。
貼身婢女戲珠默默的在香爐裏添好新香,想起王妃交代的事,輕手輕腳的退出去。
端木德淑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蔥白的手指捏著碧綠的玉梳,百無聊賴的劃過胸前青絲。
她是端木一族身份貴重的嫡出大姐,成婚已有八年,夫妻兩人經過多年磨合,正是彼此相處最融洽的年份,可偏偏就有了煩心事。
她祖父是兩朝元老,桃李下,父親官至戶部尚書,位及一品,母親貴為縣主,若是平常的事,尚用不著她放在心上。
可夫君篡位成功,稱帝在即卻想換一個皇後,怎麼不讓她這位原配夫人人心煩。偏偏古來沒有王妃升任皇後的先例,貶她下來,並不受人詬病。
可,若是依了皇上的性子,她們端木一族嫡出的姑娘,以後如何在聖城自處!
重要的是:她自己又如何甘心!
端木德淑想著心事,突然對鏡冷笑,這一笑如萬光普照,大道回轉,讓萬物失色,眾道皆空。
當初不是她慧眼識珠,知道不得寵的七皇子會是如今權傾下的男人。
不過是她容顏‘有失’婦德,引兩位得寵的皇子大打出手,先皇一氣之下,隨便給她塞了個男人。
但八年的夫妻,怎麼能沒有感情。
她在七皇子不得聖心的時候下嫁,操持家務、一心輔佐,後來陪著夫君舉旗征討,一路顛沛流離,從最初見血驚慌的大家閨秀,到餓殍遍野下麵不改色的現在。
從孩子染疾便心焦的哭泣,到孩子病逝也不得不再次逃亡的征程。
這樣的經曆,讓她怎麼甘心把到手的富貴,拱手相讓,便宜了她人!
怎麼能不在府邸時就位自己謀劃,搏一個前程!
否則以她的年齡,豈不是要一輩子庸庸碌碌的老死宮中,她不願,所以要爭、想搏!
讓出近在眼前的皇後之位給庶妹?!哈哈!端木德淑目光諷刺,她倒是想,可庶妹也配!
皇上真是瞎了眼啊!果然是庶子上位!
端木德淑的玉梳重重的落在檀木桌上!憤怒的眼眸似星光相碰火花璀璨!
房間裏的下人瞬間跪在地上。
下一刻,端木德淑的目光又恢複平靜,重新拿起玉梳,慢慢的打理自己的頭發。
因為她曾經身在權勢地位的最中間,她更加明白如今已經不是配不配的問題,對方也不是落魄的偏遠七皇子,而是殺伐下後,即將登基的帝王。
為今之計,是她怎麼讓擅殺專權的新皇收回想封賞庶妹為後的旨意。
哎。
封賞庶子?
他做事越來越肆意了。
她倒是想成全他,畢竟不到生死關頭,她不想與那位成長的心狠手辣、心思詭異的夫君對上,可她年紀大了,若沒了後位傍身,又失過兩個孩子,她的將來……
端木徳淑歎口氣,美人憂鬱,室內的氣氛仿佛也跟著她靜下來。
端木徳淑也想過用多年的夫妻感情,和兩個過世的孩子,激起他的惻隱之心,為自己謀個前程。
可,那是別人不了解他。
如今的七皇子宗之毅,再不是當初連與她圓房都不敢用力的婢出皇子了,擅殺,陰狠,五年來他的兵馬所到之處不收降兵,屍橫遍野。坑殺、填海、火光衝,他踏著無數血淚走到今,不在乎朝堂上有多少人仇恨他,不介意民間失去兒子、丈夫的人對他如何怨恨。
他就是他,再一次一次的馬蹄前行中,有了絕對的能力和權利讓所有不讚成的聲音閉嘴!
他想封後的女人,也定然是他捧在心尖上疼寵的幸運兒。
不羨慕是假的,能被現在至高無上、運籌帷幄的他放在心上,是何等的榮耀。
至少,心煩的事也能少一點。
可是時至今日她也該清醒了,那位被他嗬護的女人不會是她看膩了的端木德淑。
所以,萬事要靠自己。
端木德淑起身,一襲紅紫色繡著層層疊疊的暗花紗裙慢慢收攏於兩側,袖籠拖曳垂膝與長裙相齊,繡著交頸紋的腰帶攔在腰身的最細處盈盈一握嬌媚明豔,她依舊美麗,容貌至今沒有虧待過她。
“戲珠。”
戲珠端著水進來,她已年近三十,是老姑娘了,如果不是主子莫名被指給不受寵的皇子,後又受戰亂之苦,她也已經嫁了姐中意的那個人的門客,成為官夫人了。
世事弄人。